天刚亮，雾还没散。
龙弋已经不在原地了。他昨晚擦完的箭头现在插在背包外侧，毒膏裹得严实，没沾露水。
他贴着坡底爬了两百米，中途换了三次路线，不是为了躲人，而是要绕开那几处新设的热成像探头。
血狼团变聪明了，营地四周架了三个固定监控塔，无人机也飞得勤。但再高科技也有死角——清晨的浓雾能挡住红外信号，尤其是低洼地带，冷空气压着湿气，连机器都看不清十米外的东西。
他趁着这五分钟的窗口期，钻进了东侧补给线旁的灌木丛。
那边正有一队五人巡逻小队走过来，端着枪，步伐整齐。走在最后的那个稍微落后半步，可能是体力差，也可能只是习惯。龙弋盯着他脖子侧面看了三秒，抬手就是一箭。
短箭从藤蔓缝隙里射出去，速度不快，但角度刁钻。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扑倒在地，颈侧汩汩冒血，眼睛瞪大，手伸了一半就僵住了。
前面四人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
“趴下！”带队的吼了一声，其余人立刻蹲低，有人回头查看尸体，另外两个举枪对准树林。
龙弋没动。
他知道他们会查尸体会、会警戒、会呼叫支援。但他也知道，从他们发现异常到增援赶到，至少有三分钟空档。
这三分钟够他换位置了。
他往后退了五十米，绕了个大圈，提前摸到了北坡高地。那里有块石英岩，表面光滑，他掏出随身带的小石片，在上面轻轻一蹭，晨光正好照上来，反射出一道刺眼的闪光。
那光只闪了一下，像狙击镜反光，又像太阳晃了一下。
林子里立刻传来骚动。
“西北方向！有反光！”
“是不是刚才那箭手？”
“掩护！掩护！”
两支巡逻队立刻调转枪口，朝着北坡方向移动，连原本守在尸体边的人也撤了回来。
龙弋笑了下，转身就走。
他没往回撤，反而顺着南侧林缘摸了过去。那边刚有一支新人小队出营门，五个人排成一列，正准备接替前一波人。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队伍走到一半，最前面那人突然觉得后颈一凉。
下一秒，喉咙已经被割开。匕首切进去的时候干脆利落，连动脉都没弹一下。那人往前踉跄两步，扑通栽进草堆里，血从指缝里往外涌。
剩下四个全懵了。
“敌袭！”
“有人近身！”
可说话的人自己声音都在抖。他们根本没看见是谁下的手。
龙弋已经退进了密林深处。他顺手在泥地上留下几串带血的脚印，故意朝西边引去。然后自己却折向东南，爬上一棵老树，躲在枝杈间喘了口气。
下面乱成一团。
有人喊“往西追”，有人喊“守住营地”，还有人在对讲机里吼“是不是同一人干的”。没人知道答案，也没人敢轻举妄动。
龙弋靠在树干上，喝了口水壶里最后一口凉水。他没咽下去，含着润了润喉咙就吐掉了。这时候不能让肚子有负担。
他今天不打算杀更多人。
一人一次，就够了。
杀多了反而让他们警觉，杀少了又压不住气势。最好的节奏是——你刚松口气，我就来一下；你刚集中兵力，我就换个地方。
这才是麻雀战术。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专挑软柿子捏，专捡落单的下手。你不追，我天天骚扰你；你追，我就让你跑断腿。
中午的时候，他趴在一块岩石后面，看着另一支巡逻队换岗。
两拨人交接，站位松散，注意力都在队长讲话上。龙弋抽出一支淬毒箭，瞄准队尾那个背对着他的家伙，轻轻放了出去。
箭飞出去二十米，扎进那人小腿。他哎哟叫了一声，低头一看，拔出来才发现箭头上颜色不对。
“有毒？！”
“谁射的？！”
人群炸了锅，立刻缩成一团，有人拿急救包，有人举枪四顾。可龙弋早就收弓藏身，沿着溪谷往上游走了三十米，中途还故意踩了几块石头发出响声，把追兵引向错误方向。
傍晚，他又出现在西南角。
这次没动手，就躲在蕨类植物后面，用反光片连续打了三次信号。一次在左，一次在右，最后一次干脆打到了营地围栏上方。
下面的人彻底疯了。
“东边有动静！”
“不对！西边也有！”
“是不是分兵了？好几伙人？”
对讲机里吵得不可开交，连指挥官都在吼：“给我查清楚到底是几个敌人！”
龙弋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听了一阵脚步声。确认没人往这边来后，他从背包里拿出新熬的毒膏，涂在三支箭头上。这毒比之前的更慢发作，中了不会立刻倒，但走不出五十米就会肌肉抽搐，活活拖死。
第二天午间，他故技重施。
一支六人小队刚走出营地三百米，走在最后的那人突然腿一软，跪在地上。旁边人扶他，结果发现他脸上开始发青。
“中毒了！”
“快送回去！”
可才抬起来没几步，第二支箭来了，射中另一个队员肩膀。那人没倒，但手一松，枪掉了。
混乱中，没人敢继续前进，只好抬着伤员往回撤。
第三天清晨，他改了时间。
别人以为他专挑早晚动手，他偏在上午十点发起袭击。一支运输护卫队刚卸完货，正准备返回，龙弋一箭射穿其中一人耳后，那人当场翻白眼。
追兵冲出来时，他已经绕到营地北面，用匕首在树皮上刻了个歪歪扭扭的“7”字，然后撒了把染血的碎布条，制造出“这里有埋伏”的假象。
整整三天，血狼团没再组织过有效巡逻。
他们开始两人绑在一起行动，怕落单；搭了临时哨塔，派人在上面轮班；甚至把热成像仪调成常开模式，二十四小时扫描。
可越是防得紧，越觉得处处是敌人。
有人半夜听见树叶响就开枪，有人看到影子就喊刺客，连吃饭都不敢离队五米远。
龙弋一直没回营地。
他在西洼地找了个巨蕨丛，叶子宽大，底下腐叶厚实。他把自己埋进去一半，只露出眼睛和右手，弓横放在腿上，箭囊挂在腰侧。
风从林子那边吹过来，带着泥土和血腥味。
他盯着远处那条补给通道，眼皮都不眨一下。
一支新的巡逻队正从营地出发，五个人，步伐谨慎，走得很慢。带队的手里拿着金属探测棒，边走边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