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慌忙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锦盒,颤抖着打开。
里面是已经碎裂成数块、又被精心拼接粘合起来的玉佩——那是他们的订婚信物。
以及一卷明显是新写的、字迹却努力模仿旧时笔迹的婚书!
他双手将东西高高捧起,像是献祭般举到虞清歌面前,语气急切得近乎语无伦次。
“清歌,你看,信物我修好了,婚书我也重写了。我们和好吧。下个月……不!三天,就三天后,我们立刻举行道侣大典,好不好?我一定给你一个最盛大、最风光的典礼!让全宗门的人都羡慕你!”
三天的时间都觉得长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虞清歌结为道侣。
虞清歌原本已打算起身离去,听着这些堪称荒谬的忏悔和提议,动作微微一顿。
她缓缓转过头,目光依次扫过台下那四张写满情深义重和悔不当初的脸。
忽然,她轻轻笑出了声。
那笑声不高,却带着一种极致的嘲讽和冰凉,清晰地钻入每个人的耳膜,让他们所有的表情都瞬间僵在脸上。
“你们……”
她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眼神却冷若冰霜。
“凭什么觉得,在你们那么肆无忌惮地伤害、作践了我之后,我还能原谅你们?凭什么觉得,几句轻飘飘的‘被迷惑’、‘身不由己’,就能把你们曾经的冷漠、背弃、甚至是助纣为虐,都一笔勾销?”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剖开他们内心深处所有不堪的念头。
“还有。”她的声音更冷了几分。
“沈娇娇一开始能那么容易缠上你们,难道不是因为你们自己,早就对她动了别样的、龌龊的心思吗?”
“燕临渊。”她看向他。
“你嫌我管束你太多,束缚了你的自由,让你烦厌。所以当那个对你百依百顺、只会崇拜仰望你的小师妹出现时,你立刻就觉得找到了知音,迫不及待地贴了上去。可你却忘了,若不是我事无巨细地管着你、照顾你,你早就死了。”
燕临渊脸色瞬间惨白,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那些被刻意忽略的记忆汹涌而来,每一次难受,晕倒醒来,身边都有大师姐因照顾他而忙碌的身影。
虞清歌的目光又转向玄烬。
“你体内流着魔血,终日惶惶。我一次次帮你遮掩,提醒你小心,不要轻易暴露。在你看来却是不断的提醒你的耻辱和弱点,让你厌烦。
而沈娇娇呢?她夸你魔化时的红发酷帅,满足你那点可怜又畸形的自尊心。你可曾想过,若非我拼死帮你压制,你早就被宗门发现,废去修为逐出山门,甚至死无全尸!”
玄烬如遭雷击,身体剧烈一晃,温润的面具彻底碎裂,只剩下狼狈不堪的惨淡。
“林平,你自觉修为渐长,又是尊贵的炼药师,便下意识地看轻那个为你试药试到经脉受损、为你寻找稀有药草几次遇险的大师姐。所以水系天灵根、天赋更佳的沈娇娇一出现,你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林平死死攥着空荡的袖管,断肢处传来钻心的剧痛,仿佛每一次心跳都在嘲笑他的忘恩负义和有眼无珠。
虞清歌说完之后,视线最终落回江行舟脸上。
“至于你……”
虞清歌的眼神里只剩下纯粹的厌弃。
“青梅竹马?真心爱我?呵……沈娇娇刚到大拙峰,你不就对她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吗?嫌弃我寡淡无趣,不如新师妹鲜活可人,这不就是你最真实的想法吗?即便没有魅惑,你的凉薄和见异思迁,又何须别人来挑拨?”
江行舟被她看得浑身发冷,急切的辩解卡在喉咙里。
“不是的,清歌,你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
他像是害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情急之下竟猛地踏上石阶,一把抓住了虞清歌的手腕。
虞清歌眼神骤然一寒!
几乎在他碰触到的瞬间,她就猛地甩开了他的手。力道之大,让猝不及防的江行舟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倒。
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虞清歌随即拿出了一张素白的手帕,仔仔细细、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刚被他抓过的手腕肌肤。
仿佛沾染了什么令人作呕的、极其肮脏的病毒。
每一个动作,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江行舟脸上,扇得他头晕眼花,尊严尽碎。
“早就跟你们说过。”
虞清歌擦完手,随手将那手帕丢弃在地,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绝望。“以前那个真心疼爱你们、喜欢你们、愿意为你们付出一切的虞清歌,已经死了。”
她一字一顿,清晰地宣告。
“死在了万兽谷中。死在你们的冷漠、背弃和亲手喂下的合欢散之下。”
说完,她不再看台下那几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如同被判了死刑般的脸,召出玄岳重剑,轻盈地跳了上去,盘膝坐好。
重剑发出一声嗡鸣,载着她化作一道赤色流光,毫不留恋地朝着九天之上那座巍峨星宫飞去。
风声猎猎,吹拂着她的衣袂发丝。
她不会杀他们。
她要看着他们抱着那点可笑的悔恨,在余生漫长的煎熬和求而不得的深渊里,不可自拔,一点点腐烂发臭。
当然,如果他们哪天似乎要好过一点了,她不介意,再推上一把。
流光飞逝,转眼便落在了九天星宫冰冷的星陨石地面上。
脚踏实地,周遭是熟悉清冷的星辉气息,虞清歌却莫名生出一丝不真实感。
沈娇娇……那个搅风搅雨、让原主吃尽苦头的所谓“女主”,就这么死了?魂飞魄散,如此干脆利落。
说真的,竟还有点……舍不得呢。
毕竟,有沈娇娇在,就意味着系统还在,她时不时还能捡点漏,摸点好处。现在罪魁祸首伏诛,系统八成也没了。
“小主人!”
星翎的身影如同小太阳般蹦跳着出现,圆脸上带着关切和一丝不解。
“看您闷闷不乐的样子,是不会觉得不够解气啊?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那诛邪紫雷多劈她几下?劈足九十九道才好!”
虞清歌被他的话语拉回思绪,闻言失笑,摇了摇头。
“沈娇娇罪该万死,但虐杀泄愤就没必要了。一雷了账,干净利落,正好。”
星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距离天衍宗山门数十里外,一处荒无人烟的陡峭山壁上,一个隐蔽的洞穴深处。
一点极其微弱、明明灭灭、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粉色光点,如同流星般猛地从空中坠下,“噗”地一声,艰难地砸落在积满灰尘的岩石上。
光芒黯淡到了极致,却顽强地没有彻底消失。
若是此刻有人能透视这光点,便会骇然发现,那光芒核心处,竟隐约包裹着一张扭曲、模糊、充满了极致怨毒和不甘的人脸虚影!
那虚影挣扎着,汲取着洞穴内稀薄的阴气,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嘶哑恶毒的诅咒。
“虞…清…歌……”
“你没…想到吧……”
“我没死…我没死!!”
“等着……你给我等着……”
“宿主,我不过信号不好掉线一会儿,你怎么就变成了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