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将青铜罗盘收回袖中，指腹擦过表面一道新裂的星纹。沙地上的战车残骸还在冒烟，金属外壳扭曲成焦黑的弧形，像是被某种力量从内部撑开。他蹲下，指尖碰了碰车头那块嵌入的“流泪铁树”残片，触感冰冷，却带着细微的震颤，像有脉搏在深处跳动。
云姬站在三步外，手腕上的空间褶皱已收成细线，但皮肤下仍有微光游走。她没说话，只是朝天山方向抬了抬下巴。李文点头，挥手召来荆棘精灵。五十株藤蔓破沙而出，根系迅速织成沙盘轮廓，映出月氏营地与天山方位。他取出一滴日曜花凝露，滴在营地位置，光晕扩散，沙盘上浮现出三条暗线——两条通往玉门关侧翼，一条直插疏勒河谷。
“不是来打仗的。”赤奴从沙丘后走来，肩上扛着一截断裂的战车轴心，“是来铺路的。”
李文接过轴心，剖开断面，内层金属呈暗红色，纹理如树根盘绕。他取出随身小刀刮下一点粉末，放入嘴中轻碾，舌尖泛起铁腥与一丝苦涩。“贵霜精铁，掺了泪树汁液淬炼。这种工艺，西域没人会。”
云姬伸手，空间褶皱扫过粉末，微光一闪。“有记忆残留。三日前，一支商队穿过大漠，三十名重甲武士混在驼队里，铠甲纹路和这粉末里的符文一致。”
李文将轴心扔给赤奴，“查那支商队的报单。”
半个时辰后，赤奴带回一卷羊皮纸。李文展开，目光落在一行小字上：“货品：盐三车，皮货五车，琉璃器皿两箱。”他轻笑一声，“琉璃器皿？贵霜人运琉璃走西域？”
云姬接过羊皮纸，指尖划过“琉璃”二字，空间褶皱微微震颤。“纸背有压痕，不是写字留下的。是模具压的——他们在运机械零件。”
李文将沙盘重新整理，日曜花凝露再次滴落，光晕勾勒出三条路线。他指向最隐蔽的那条，“他们想绕开正面，用月氏残部当跳板，把战车零件运进天山通道。”
“那我们就等他们来谈。”他说。
三日后，晨光未起，营地外沙地上落下一道影子。来人披着灰袍，脸藏在兜帽下，手中提着一具折叠的机械弩机。他将弩机放在沙地上，拉开支架，金属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弩臂展开，弓弦绷紧，一支尾部带铁羽的箭矢自动上膛。
“贵霜工造局七品使，奉命与李氏议事。”声音沙哑，带着西域口音，却字字清晰。
李文坐在矮案后，面前摆着一具拆解的弩机模型，零件散落案上。他抬头，“贵霜的弩，用鲸须做弦？”
密使顿了顿，“是。”
“在沙漠，三天就会干裂。”李文拿起一根细藤，“我用噬铁藤纤维替代，拉力更强，寿命更久。你要不要试试？”
密使没动，右手缓缓抚过自己弩机的扳机。云姬站在李文侧后，指尖微动，空间褶皱悄然探出，扫过密使手腕。就在那一瞬，密使拇指轻扣，弩机发出一声低鸣，三支箭矢激射而出。
李文早有准备，铁蔷薇瞬间在面前组成金属墙，箭矢撞上，发出清脆的叮响，弹落在地。他低头看箭头，表面刻着细密符文，正是结盟书上的血咒纹路。
“试探完了？”李文将噬铁藤纤维递过去，“要不要换？”
密使沉默片刻，终于伸手接过。他将纤维缠上弩弦，拉满测试，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确实更稳。”
“不止这个。”李文挥手，荆棘精灵编织出一片幻象屏障，五十株铁蔷薇化作匈奴战旗环绕营地。薄荷精灵吐出淡雾，空气中浮现出左贤王的气息。“贵霜的战车需要泪树泪液润滑齿轮，而西域仅有的泪树，在玉门关。”
密使瞳孔微缩。
李文继续道：“你们要的不是通道，是树。活树。”
密使终于开口：“陛下要的是控制权。谁能掌控泪树，谁就能掌控西域的机械命脉。”
“那你可以回去告诉陛下，”李文从袖中取出一株幼苗，根系被铁蔷薇包裹，“这棵树，现在会流金泪。”
他话音未落，铁蔷薇根系渗出金色液体，顺着幼苗根部流入土壤。幼苗瞬间抽枝，叶片舒展，树皮裂开，一滴金液缓缓滑落，在沙地上烧出一个小坑。
密使盯着那滴金液，喉结动了动。
“我给你改良的弩机设计图，”李文将一卷图纸推到案前，“换你们三个月内不介入西域事务。”
密使低头看图，手指划过关键结构，眉头微皱。“这设计……能防沙蚀？”
“不仅能防，还能自清洁。”李文拿起一支箭矢，将噬铁藤纤维缠在箭尾，“射出去，沙粒会被纤维吸附，不会卡膛。”
密使沉默良久，终于点头。“成交。”
双方在羊皮卷上签字画押。李文接过密使的印信，忽然抬手，激活气运通道。于吉被一股无形力量推入通道，身影瞬间消失。
“告诉贵霜陛下，”李文看着密使，“三日后若未见撤军令，西域的泪树会连根传入曹操的中原。”
密使脸色骤变，却没说话，收起图纸，转身离去。
三个时辰后，赤奴带回消息：“密使离开时，三匹快马分道扬镳，分别奔向龟兹、于阗、疏勒。”
李文正在查看那具缴获的弩机。他拆开弩臂内槽，取出一块金属片，表面刻着噬金兽图腾。他将金属片递给云姬，“解析一下。”
云姬指尖轻触，空间褶皱扫过图腾，微光一闪。“这不是装饰。是空间信标，能与天山巨门的咒术共鸣。”
李文立刻召来工匠，“按这个纹路，打造反向咒术锁，嵌入玉门关城墙。”
入夜，赤奴又来报：“截获一支贵霜商队，货物里混着百斤‘噬金砂’。”
李文赶到现场，打开麻袋，砂粒呈暗灰色，触手微凉。他抓起一把，放入噬铁藤丛。藤蔓瞬间抖动，茎干变粗，叶片边缘泛出金属光泽，整株植物强度提升三倍。
“果然是培育噬金兽的材料。”李文将剩余噬金砂全部倒入藤丛，“明天起，所有商道检查加严。凡是带金属货品的，全部过筛。”
云姬站在一旁，忽然皱眉。她抬起手腕，空间褶皱再次发烫，细线表面浮现出与噬金砂同源的波动。
李文注意到她的异样，“怎么了？”
她摇头，“这波动……不是冲着玉门关来的。”
李文眯眼，“那是冲着什么？”
云姬还没开口，远处沙丘上，一匹快马疾驰而过，马背上的人影手中紧握一枚青铜令牌，表面刻着完整的噬金兽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