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衍铁的肩头刚撞上木桩，李文的手已经横在了他胸前。木剑贴着他的臂甲划过，剑尖指向那扇被辣椒藤蔓腐蚀出裂纹的青铜门。
门缝里的红光骤然炸开。
轰的一声，整扇门被从内掀飞，砸在十步外的石阶上，溅起一片尘土。一头庞然大物冲了出来，四足落地时震得地面微颤。它形似巨蝎，但躯干由黑铁拼接而成，关节处泛着暗红流光，背部嵌着一座旋转的三环法阵，正不断释放出肉眼看不见的波动。
空间蝎王低吼一声，尾刺瞬间抬起，刺向空气。
咔——
一道裂痕在空中浮现，但只撕开半尺便猛地收缩，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掐断。蝎王的尾部鳞甲突然焦黑一片，整只蝎子踉跄后退，前肢在地面划出两道深沟。
“退！”云姬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她手中晶石一闪，一枚拳头大小的透明球体凭空浮现，迅速膨胀成一人高的力场罩，将蝎王后半身裹了进去。那股无形的压迫感顿时减弱，蝎王喘息着缩回尾刺，甲壳上裂开几道细纹，渗出淡金色的液体。
李文盯着那头机械兽，脚步不动，左手却悄然按在了腰间的松脂胶匣上。他没打开，只是用拇指顶了顶盖子，确认封口完好。
“阿史那，锁它后腿。”他说。
阿史那没答话，双手一扬，两根灵藤破土而出，如长鞭般抽向机械兽的后膝。藤蔓缠上合金骨架的瞬间，对方猛地转身，背部法阵一转，一道电磁波扫过。灵藤表皮瞬间碳化，啪地断裂。
李文眼神一凝。
“甘蔗精灵，清尘。”
站在后方的甘蔗精灵立刻抖动叶片，洒下一层薄雾。雾气不散，反而贴着地面蔓延，所过之处，空气中悬浮的金属微粒纷纷沉降。机械兽的脚步明显迟滞了一瞬。
就是现在。
云姬将空间稳定器往蝎王尾刺根部一贴，那球形力场随之收缩，凝聚在尾部周围。她低声道：“坐标锁定，裂空路径稳定，只能维持三息。”
李文点头：“够了。”
他抬手打出一道气运符印，直射蝎王双眼。蝎王瞬间昂首，尾刺高高扬起，再次撕向空间。
这一次，裂痕稳定延伸，形成一道半人高的竖直缝隙。尾刺没有刺向机械兽本体，而是精准地插入那三环法阵的中心轴。
轰！
法阵运转戛然而止，机械兽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整个躯体剧烈震颤。它猛地甩尾，撞开蝎王，背部法阵开始发红，内部传来齿轮崩断的咔咔声。
“要炸。”呼衍铁后退半步，手按刀柄。
李文没动。
他盯着那根连接法阵与躯干的粗管，管壁已经泛起赤红，像是烧透的铁条。十息，最多十息，能量就会逆冲引爆。
他松开木剑，右手在空中一握。
气运凝成一柄三尺长刃，通体透明，边缘微微扭曲空气。他一步踏前，刀锋斜下，直斩那根主管线。
刀落。
管线应声而断。
机械兽的动作瞬间僵住，眼眶里的红光闪了两下，随即熄灭。口中喷出一股黑烟，紧接着是灼热的火焰，从眼、口、鼻孔里窜出。它跪倒在地，背部法阵彻底停转，残余能量顺着断裂口倒灌回躯干，引发一连串闷响。
李文站在原地，看着它缓缓倾倒，最终轰然趴伏在地，再不动弹。
“封锁残骸。”他收起气运刃，重新握住木剑，“任何人不准靠近，不准拆解，不准触碰内部结构。”
呼衍铁点头，挥手召来四名亲卫，在机械兽周围拉起警戒线。阿史那走过去，用灵藤将断裂的管线入口封死，又取出一包松脂粉撒在周围，防止能量泄漏。
云姬收起空间稳定器，晶石在她掌心微微发烫。她看了眼蝎王，蝎王正用前肢轻轻拨弄尾部焦黑的鳞片，动作迟缓。
“伤得不轻。”她说。
“能动就行。”李文蹲下身，从袖中取出一小瓶凝灵胶，递给阿史那，“涂在裂口处，别让杂质进去。”
阿史那接过，小心翼翼地将胶体抹在蝎王尾刺基部。金色液体渗入缝隙，焦痕边缘开始缓慢愈合。
李文站起身，看向王宫深处。
大门已毁，通道敞开。里面漆黑一片，只有远处隐约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节奏不稳，像是某种设备在勉强维持。
他没急着进去。
反而从腰间取下青铜罗盘，打开盖子。罗盘中央的星图纹路微微发亮，指针缓缓转动，最终停在正前方。
他合上罗盘，塞回腰间。
“云姬，再探一次。”
云姬点头，晶石再次亮起。她闭眼感应片刻，睁开时眉头微皱：“能量源还在，但位置变了。刚才在地底，现在……在大殿正上方。”
“移动的？”呼衍铁问。
“不是。”云姬摇头，“是整个大殿在下沉。我们看到的地面，可能是伪装层。”
李文沉默两秒，抬脚迈过机械兽的残躯。
“走。”
一行人穿过大门，进入主殿。地面由黑石铺就，缝隙间嵌着铜线，组成复杂的纹路。四周墙壁上挂着破损的旗幡，图案是扭曲的蝎形图腾，边缘烧焦，像是被什么高温腐蚀过。
云姬边走边扫，晶石光芒映在墙上，显现出几道隐形的符文带。她伸手虚按，低声说：“有陷阱，三步一环，触发就会激活电磁脉冲。”
“绕。”李文说。
阿史那挥动灵藤，探路前行。藤蔓贴地延伸，每到符文交汇处便轻轻拨开一块地砖，露出下方的齿轮结构。他用藤条卡住机关，确保队伍安全通过。
走到大殿中央时，地面突然一沉。
众人立刻停步。
李文低头，脚下的黑石正缓缓下陷，露出一个圆形凹槽，里面嵌着一块六边形金属板，表面刻满逆五芒星纹。
“别碰。”云姬伸手拦住呼衍铁。
她将晶石贴近金属板，红光一闪，板面突然浮现一行古文，转瞬即逝。
“警告。”她低声说，“‘外来者止步，否则启动终焉协议’。”
李文盯着那块板，没说话。
他抬起左手，轻轻摩挲木剑剑柄。剑柄上有一道新划痕，是刚才斩断管线时被飞溅的金属碎片划出的。他用拇指蹭了蹭，痕迹没消失。
“终焉协议。”他重复了一遍，“不是防御机制，是通知手段。”
云姬点头：“它在向某个地方发信号。”
“那就别让它发完。”
李文后退半步，右脚猛地踩下，将那块金属板整个踩进凹槽。咔的一声，机关锁死。红光熄灭，地面停止下沉。
大殿深处，嗡鸣声突然加剧。
紧接着，头顶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
众人抬头。
殿顶的黑石正在移动，一块块翻转，露出背后的机械结构。一根粗大的能量管线从上方垂落，末端连接着一个悬浮的金属球体，表面布满裂纹，内部有红光流动。
“那是……”阿史那眯眼。
“能量中继器。”云姬声音微紧，“它在重新定向，目标是——”
话没说完，中继器突然爆闪。
一道红光射出，直冲殿外夜空。
李文抬手想拦，已经晚了。
光束穿透屋顶，消失在云层中。
大殿重归昏暗，只剩下中继器残骸冒着青烟，缓缓坠落。
呼衍铁抬头看着那个破洞，低声问：“刚才那道光，会落到哪儿？”
李文站在原地，手指仍按在木剑上。
他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