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今晚有个女人光明正大地坐在他身边,她就气得失去理智。
这一刻,世界仿佛变成冰冷的海,只有眼前人,才是唯一温暖。
猝不及防,很意外。
陈非白只是反应慢了半拍,那柔软的唇,就轻易攻陷了全部。
男人如墨的眼底,出现凌乱的痕迹。
这不是那个失忆的女孩了。
陈潇从未如此放肆。
记忆中某些尘封的画面重合,陈非白蓦地心口发闷,感到不舒服。
抓着她冰凉的肩膀,缓慢却不容置喙地推开,“别闹!”
这句话,可真是耳熟。
就在不久前,靳司远也这样对顾云若说过。
“呵…”陈潇轻笑一声,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想缓解难堪带来的痛。
但泪意还是拼命上涌,强压着,好辛苦。
没人懂此刻陈潇心里的创伤面积。
这辈子第一次主动献吻,却被推开了。
她自己都有些瞧不起自己。
“我没闹,”陈潇挣脱开他的手,声音有点嘶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不爱你。
靳司远说的这句话,一直在脑海中重复,像绵密的针,没入心口,造成一定程度的绞痛。
转过头,眼神往外看,仿若闲聊般开口,“你知道吗?我今天碰见顾云若了。虽然已经不记得她,但她大约和我有旧恨,见到我就骂,说我被你玩烂了,现在,是准备抛弃阶段。”
陈潇好笑地摇摇头,“你说,我是不是太冤枉了啊?”
陈非白听懂她的意思,没“玩”,如何“烂”?
“她算个什么东西?”声音阴沉,透着肃杀。
这种女人,也配议论他的人?
顾家,真是胆子大了。
陈潇倒是无所谓,“人家并没有说错什么,留在你身边多年,我哪来的清白?”
“潇潇…”
陈非白想说点什么,但被打断,“我不是陈潇,我叫顾青柠。”
“陈先生,我不要你负责了。虽然我脑子坏了,但失忆不影响正常生活,这三年,你对我已经仁至义尽。”
是人都应该拥有姓名。
陈潇,只是作为宠物的昵称,她不稀罕。
顾青柠纵然千般不好,但起码是原本的自己。
“这由不得你!”
陈非白明显被气到了,语气也变得十分强硬,“当初,是你要留在我身边的,所以,你只能是陈潇。”
陈非白就是陈非白,除非他不要,否则,没有你反抗的余地。
陈潇不反驳,也不认同。
之后的一段路,车内的气氛降到冰点,一直到下车,她都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哪怕陈非白主动,也掀不起半点波澜。
或许,是多年乖顺的形象太没有存在感了。
被动的等待,只会落得一个惨遭抛弃的下场。
这个男人的心藏在荆棘丛里,想得到,就要流血。
许哲今天见到她的时候,奉劝了一句,“爱上那样一个男人,很正常,但若是想据为己有……不是明智之举。”
热闹的宴会厅中,笑容在灯光中恍惚。
大约是段宁藏不住话,不吐不快,找许哲说了自己昨晚的豪言壮语。
陈潇知道,许哲是为自己好,但还是不为所动地回了一句,“走一步,算一步,得失不论。”
明智与否,不想考虑。
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对比惜命,她更想顺心遂意地活着。
其实陈潇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判定这份感情。
在她这里,陈非白就是全部,是总和,是不需要分出爱情、亲情、友情…这些类别的。
不能失去,会要命。
这件事非常确定。
只要一想到这些,心脏就像是再次经历车祸,碾压般的痛感与恐慌并存,难受得快要死掉。
今夜很冷,离开温暖的车厢,瞬间就被雨水浇透。
下车时,陈潇穿着单薄的小礼服,推开打伞的佣人,不管不顾地一路奔跑回去,没有等陈非白。
“先生…”孙管家见陈非白难看的脸色,迟疑着询问,“潇小姐这是怎么了?”
“不用管她!”
陈非白同样拒绝撑伞,衬衣不会比礼服好到哪里去,不抗寒,雨滴落在身上,冷得刺骨。
置气拿自己开什么玩笑呢?
身体不好还任性,真是惯的她!
淋湿的面容太过冷峻,佣人拿着毛巾等在一边,迟迟不敢上前。
管家摆摆手让她下去,佣人顿时如蒙大赦。
陈非白一言不发,径直上楼。
孙管家看着地上蜿蜒的水痕,无声地笑了笑。
男人都不喜欢恃宠生娇的女人。
陈潇,你最好继续作,往死里作。
等先生厌倦了,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陈非白路过二楼的时候,停住脚步,看着陈潇那扇房门良久,最终还是没有推门而入的意思。
三楼卧室未开灯,只有酒柜里的灯带发出暖色调的光。
陈非白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走到阳台。
推开窗户,冷风瞬间迎面扑来,吹透湿掉的白衬衫,冰冻炙热的心脏。
电话拨出去,就一句话:“让那个女人烂一点。”
“…尺度?”林臣问。
语气很冲,“还要我教你?”
“明白。”
虽说伴君如伴虎,但林臣最会揣测圣意。
云顶酒店是陈非白的产业,林臣作为负责人,自然对今晚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为什么不猜梁诗媛,不全是因为她的背景动不得。
而是因为,今天她没有得罪潇小姐。
你可以舞到陈非白面前,但不能对他的小宠物出言不逊。
代价,会承担不起。
既然学不乖,那就教你做人。
烈酒入喉,一路灼烧而下,挂断电话后,陈非白按了内线吩咐:“派人上去看着她洗澡。准备姜汤,还有吃食,昨天韩医生开的药也一并准备好,给她送过去。”
都这样了,先生也不生气?
孙管家震惊,不解,迟疑的一两秒,对面已然压不住火。
“哑巴了?”
阴沉的声音吓得老女人差点冒出冷汗,只能连连回道:“是是是,我这就去办。”
这么多年过去,孙管家还是第一次听陈非白说这么长的句子。
细心周到,无微不至。
小贱人!还真是小看她了。
孙管家带人过去敲门的时候,并不如陈非白想象中那般顺利。
陈潇像是被骤然挖掘出反骨,再也回不到乖顺的从前了。
反锁房门,谁也不见。
“滚——!”
“都给我滚出去!谁也不要管我!”
不仅态度恶劣,还学了陈非白的坏毛病——摔东西。
乒乒乓乓的声音在里面响起,小宠物闹腾起来毫无理智。
孙管家陪着笑脸,称职地当好一个狗奴才,“您消消气,身体是自己的,这感冒还没好,可不能再折腾了。”
“再废话,我喊旺财了!”
陈非白不是她的底气,似乎只有那只狗狗,才是一心向着陈潇的家人。
好心酸。
礼服潮湿的下摆铺在木地板上,陈潇坐在床尾地面,屈膝双手拥住自己,心情糟透了。
到底是受不住寒意,也不想自虐,过了一会儿,她起身去卫生间放热水洗澡。
身子泡进浴缸里的那一刻,心也跟着慢慢回暖。
没过多久,放在旁边凳子上的手机持续震动。
陈潇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用脚趾头猜,也知道肯定是老女人又去告状了。
同在一个屋檐下打什么电话?
除了问罪,她想不到啥好事。
嘴巴瘪了瘪,低声骂了一句,“陈非白,你个王八蛋!”
砰——!
话音刚落,卫生间的门突然被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