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信邪,攻势再变,刺、挑、撩、抹……各种基础刀招信手拈来,组合在一起却威力倍增。
但安卿鱼就像是一条滑不留手的游鱼,总是在间不容发之际,以最小、最精确的动作避开攻击。
他的闪避完全没有章法,不像任何已知的流派步伐,时而像醉汉般踉跄,时而又像羽毛般轻盈,时而甚至会用手中的木刀极其精准地点击在韩教官的刀身侧面或手腕上。
不是为了格挡,而是为了微妙地改变对方发力的方向和节奏,制造出更利于自己闪避的空隙。
他全程几乎没有发出一次像样的格挡声,整个演武台上只听到韩教官木刀的破空声和两人脚步快速移动摩擦地面的沙沙声。
台下的新兵们已经看傻了。
“这……这算什么?”
“这也太险了吧?!每次都差一点点!”
“他怎么做到的?好像能预知未来一样!”
“看起来好吓人,但好像……真的打不中他?”
路明非摇着楚子航肩膀:“师兄快看,我靠……鲫鱼这闪避点满了吧?这走位……风骚啊!”
楚子航客观地给出自己的评价:“不是预知。是计算。”
“他在极短时间内计算出了教官所有可能的攻击轨迹、力量分布、以及自身最优的规避路径。他的大脑……堪比诺玛。”
林七夜目光灼灼,他看得比旁人更深:“不止是计算。鲫鱼的身体控制力也极其恐怖,才能将那些理论上最优的闪避方案执行出来。”
“而且……他好像还在不断学习和修正韩教官的攻击模式?”
台上,韩教官越打越是心惊,甚至感到一丝莫名的寒意!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台冰冷精密的规避机器。
每一次攻击仿佛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自己的招式、习惯、甚至下一步的意图,都像是被完全看穿了。
对方的闪避并非依靠速度或力量,而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绝对的“精准”。
这种憋屈感,比刚才面对楚子航那扎实完美的防御还要强烈。
终于,在连续攻击了数十招却连安卿鱼的衣角都没碰到之后,韩教官猛地收刀后撤,胸膛微微起伏,看着安卿鱼的眼神彻底变了,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韩教官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干涩。
他执教多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战斗方式。
安卿鱼也停下了脚步,呼吸依旧平稳,只是额角渗出细微的汗珠,显示刚才的高强度计算和精准控制对他而言也并非毫无负担。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如水,开始用他那特有的、带着学术报告般的语气分析道:
“教官您的攻击模式主要以‘军营实用刀术’为基础,融合了部分‘捕俘刀’的技巧,强调效率与杀伤。”
“您的发力习惯倾向于右肩主导,这导致您在连续右路劈砍变招时,左肋下会有微小幅度的防御空窗期。”
“您的手腕习惯在直刺后有一个下意识的回勾动作,这会影响下一次横斩的启动速度。”
“您的视线在发动组合攻击前,会无意识地聚焦于目标左肩……”
他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解剖着韩教官刚才的战斗细节,甚至包括一些连韩教官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微小习惯和破绽。
韩教官目瞪口呆,不是,你开我户啊?!韩教官的脸色从震惊到愕然,再到一丝骇然,他自己都没这么了解过自己的刀法。
安卿鱼最后总结道:“所以,我不是在‘预判’,而是在‘计算’和‘观察’。通过观察您的起手式、肌肉发力征兆、视线焦点、甚至呼吸节奏。”
“在您出招前的极短时间内,计算出概率最高的攻击轨迹和力量分布,然后执行当前环境下能量消耗最低、位移最小的规避方案。”
“同时,在规避过程中持续收集数据,修正我的计算。”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当然,这种战斗方式对大脑算力和身体控制精度要求极高,且容错率极低,不建议普通学员模仿。”
韩教官:“……”
他很想问一句,你觉得谁能学会你的打法?
他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进行教学演示,而是在接受一场全方位的身心剖析,这小子也是个怪物吗?!
台下,百里胖胖喃喃自语:“我感觉……韩教官好像被剥光了站在台上……”
路明非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而且是从里到外,连心理活动都快被分析完了的那种……”
楚子航看向安卿鱼的目光中,第一次带上了认可。
这种对手,如果无法在第一时间以绝对力量碾压,将会极其可怕。
林七夜深吸一口气,眼中光芒更盛。他明白了安卿鱼所谓的“非标准”是什么意思——那是以绝对理性和计算构建起来的、独一无二的战斗体系!这让他对“战斗”这个词有了全新的理解。
韩教官站在原地,脸色变幻了好几次,最终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深深地看了安卿鱼一眼,又扫过台下的林七夜、楚子航和路明非,目光最终落在那个刚刚用钱砸场子的百里胖胖身上。
这群从沧南来的家伙……没一个正常的!
他揉了揉眉心,感觉心累无比,之前准备好的一切教学节奏都被这几个怪物打得粉碎。
他摆了摆手,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
“好了……演示到此为止。所有人,现在开始,两人一组,自行练习我刚才教的基础格挡和步伐!半个小时后,我来检查!”
他需要静静。
地下基地。
“这几个沧南的新兵给人的意外真是一波接着一波,那个楚子航的刀术已经媲美军中不少精通刀术的人了,甚至还在其之上。”
“对啊,也没想到那个林七夜和安卿鱼也是如此让人惊艳。”
“不对我总感觉那个路明非在藏拙,总教官你认为呢?”王教官看向若有所思的袁罡。
袁罡点点头,嘴角勾起,“的确,从路明非下意识的格挡以及他的本能可以看出路明非实力远不是他刚刚所表现那样。”
“看来,这一批新血液会让守夜人焕发一新啊!”
下一秒袁罡话锋一转,“让那几个打牌的给我写检讨,写写他们怎么打的,我要知道全过程。”
“是!”王教官一面答应一面为自己三位同僚等会的下场感到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