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瞬间散开,只剩下百里胖胖抱着满怀的手表,悄悄趴在地上,小声嘀咕: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洪教官嘴角抽搐,板着脸继续吼道:
“别以为集训还没开始,你们就能放肆!进了那扇门,你们就是兵!兵就要讲纪律!”
“这是第一次!放你们一马!下次再让我发现谁聚众闹事,看老子操练不死你!”
“听明白了吗?!”
洪教官冷哼一声,目光如刀般扫过三栋宿舍楼,随后缓缓开口:
“今天下午两点,所有人训练场集合!”
说完,他转身离开。
百里胖胖从地上爬起来,抱着剩下的手表,一溜烟跑到林七夜身边。
“吓死我了……幸好我躲得快!”他摸着小心脏,后怕地说道。
林七夜:“……”
“唉,剩下的礼物送不出去了。”百里胖胖叹气。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送礼?”林七夜忍不住问。
“不送礼,怎么跟别人打好关系?”百里胖胖理所当然地回答,“我爸说了,这世界上最讲究的就是人情世故……”
林七夜翻了个白眼:“如果人情世故就是世界的全部,那这个社会早就死了。”
说完,他弯腰捡起牙刷,头也不回地走向热水房。
只留下百里胖胖站在原地,茫然地挠了挠头。
……
下午1点半,宿舍。
林七夜换好集训营发的训练服,站在宿舍门口,很多人已经在往广场赶了。
“鲫鱼,胖胖,走了。”
“来了。”安卿鱼也刚收拾好。
身后,百里胖胖正与一条过于紧窄的军裤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斗争,圆润的屁股仿佛随时要撑破那可怜的布料,他一边努力把自己塞进去,一边气喘吁吁地喊着:“七夜!鲫鱼!你俩等等我啊!这破裤子是给竹竿设计的吗?”
声音在空旷的营区回荡,引来几道意味不明的目光。
林七夜安卿鱼脚步未停,只是嘴角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这胖子,总能精准地戳中某种荒诞的痛点。
训练场上已是人头攒动。新兵们像散落的沙砾,高矮胖瘦,神情各异,带着各自地域和背景的烙印,毫无章法地聚拢着。
喧嚣、低语、目光的碰撞,构成一片混乱的背景音。
林七夜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人群,最终落在靠后的位置。
那里,路明非正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一颗小石子,嘴里叼着根不知哪里弄来的草茎,眼神放空,仿佛眼前这场面与他无关。
他的衰气似乎收敛了些,但那股子“别找我麻烦”的惫懒劲儿,依旧刻在骨子里。
楚子航则像一尊沉默的雕像,紧挨着路明非站立,身形笔直得没有一丝弧度。
师兄,这衣服料子也太差了……路明非扯了扯领口,小声抱怨。
楚子航没说话,只是伸手替他整了整衣领。他的动作很轻,但路明非能感觉到指尖传来的温度——楚子航的手永远比常人热一些,像是体内藏着永不熄灭的火。
站直。楚子航说。
路明非叹了口气,勉强挺直腰板。他其实不困,只是这种集体活动的氛围让他本能地想躲。
在卡塞尔当学生会主席时,他学会了很多东西,比如如何在演讲时假装自信,如何在舞会上避开所有人的目光……但有些东西永远改不掉,比如这种场合下骨子里泛上来的气。
演武台上,二十多位教官昂首挺立,身姿如松。
站在最前方的总教官袁罡俯视着下方混乱的人群,双眼微微眯起。
林七夜安卿鱼百里胖胖三人来的晚,就站在队列的最后面,正好挨着路明非楚子航。
路明非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师兄,你说这集训营会不会比卡塞尔还变态?”他小声问。
楚子航没回答,但他的目光扫过演武台上的教官,最终定格在总教官袁罡身上。
“应该不会。”他低声说。
听完楚子航的话,路明非喜笑颜开:“那就行……”
安卿鱼站在林七夜身旁,目光平静地扫视全场,像是一台精密扫描的机器。
百里胖胖抹了把额头的汗,小声嘀咕:“乖乖,人真不少……七夜,你说待会儿会不会直接来个下马威?”
林七夜没回答,他的全部心神已被演武台上那排身影攫住。
二十多位教官,如二十多块沉默的磐石,钉在台前。
他们只是站着,军装挺括,身形如苍松古柏,一股无形的、混合着铁血与硝烟的气息便沉沉压下。
没有刻意释放禁墟,没有刀剑出鞘的寒光,仅仅是那份历经生死淬炼的意志,便像无形的山岳,重重压在每一个新兵的心头。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后排的喧嚣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站在最前方的袁罡,双手负后,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缓缓扫过台下这群姿态各异、心思各异的年轻人。
他的眼神锐利得能剥开表面的桀骜,直视其下的虚浮。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每一秒都仿佛被拉长,无形的压力在无声的审视中不断累积。
“都给我站好——!!!”
袁罡身后,一个面容冷硬的教官骤然爆喝,声如炸雷,瞬间撕裂了场中所有残存的嘈杂。新兵们像被鞭子抽了一下,下意识地挺直腰板,试图绷紧身体。队列依旧歪歪扭扭,如同被风吹乱的野草,但至少有了个队伍的雏形。
袁罡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低沉而洪亮,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知道。”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刮过一张张年轻的脸庞。
“你们,都是来自大夏各处的天才。有人身负常人梦寐以求的禁墟,抬手间呼风唤雨;有人精通登峰造极的技艺,刀光剑影中取人性命;或许还有人……背后站着足以让一方天地变色的庞然大物。”
他的语气平淡,没有羡慕,没有嘲讽,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但——”袁罡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重锤砸落,“从你们踏入这扇门开始,你们就只剩下一个身份!”
他向前跨出一步,无形的气势如同怒涛般席卷开来。
“那就是新兵!”
“是菜鸟!!”
他的声音如同冰雹,狠狠砸在每个人脸上。
“不!现在,你们连菜鸟都算不上!你们就是废物!是垃圾!是面对真正恐怖的神秘时,只会腿软发抖,害死自己,拖累袍泽的废物!累赘!”
“想成为真正的守夜人?想背负起那面盾与剑的旗帜?”
袁罡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你们——还差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