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青铜古棺中弥漫出的黑暗能量,并非单纯的死气或魔气,而是一种更古老、更令人心悸的存在——它仿佛是所有负面规则的凝结,带着湮灭一切生机、冻结时空、腐朽灵魂的可怖特性。黑暗过处,连构成这片空间的法则都在哀鸣、崩解。
“寂灭源核……竟是这种东西!”墨烬渊血瞳骤缩,罕见的凝重攀上眉梢。他猛地将凌九幽紧紧地护在身后,周身澎湃的魔神之力毫无保留地爆发,银发狂舞,试图构建屏障抵御那蔓延的黑暗。然而,那黑暗能量竟如同活物,贪婪地侵蚀吞噬着他的力量,屏障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与此同时,棺椁上方,那只巨大的、布满无数复眼的眼眸完全睁开。没有瞳孔,每一只细小的复眼都倒映着两人的身影,冰冷、漠然,仿佛高高在上的神只审视着蝼蚁。它仅仅是存在,所带来的精神威压就几乎要让人的灵魂冻结、崩溃。
“吼——!”远处,守墓人发出痛苦而恐惧的咆哮,它庞大的身躯在黑暗能量的侵蚀下竟也开始消融,“囚笼……亦是庇护……‘牧羊犬’醒了……‘祂们’要收回一切了……快走!”
守墓人的话语印证了最坏的猜测。这处遗迹根本不是什么宝藏之地,而是一座囚禁着可怕存在的监狱!而守墓人,既是看守,也是同样被囚禁于此的囚徒!如今,监狱的封印因他们的闯入而松动,负责“清理”越狱者和不稳定因素的“牧羊犬”——那只复眼巨眼——苏醒了!
轰隆隆! 唯一的出口通道在黑暗能量的冲击和复眼凝视下开始大面积崩塌,巨大的碎石混合着湮灭能量的黑潮砸落,退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九幽!”墨烬渊低喝,魔枪横扫,击碎几块砸向他们的巨石,但更多的黑暗潮涌而来,他的魔神之力竟也被压制得节节败退。
凌九幽异瞳之中冰蓝与赤金光芒疯狂流转,额间那弑神符文灼热无比,竟对那弥漫的黑暗能量和复眼的凝视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渴望?不,更像是被挑衅后的暴怒!
“牧羊犬?就凭这只令人作呕的眼睛,也配牧我?”极致的危险反而彻底点燃了凌九幽骨子里的疯狂与逆劲。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一步踏出,与墨烬渊并肩而立。
“烬渊,开路!”她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这东西……我的‘符文’想吃掉它!”
话音未落,她额间灰芒大盛,那枚弑神符文彻底脱离飞出,悬浮于她身前。符文不再仅仅是灰芒,其边缘竟染上了一层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幽黑!
复眼巨眼似乎察觉到了威胁,所有眼珠瞬间聚焦于那枚小小的符文之上。一道无声无息却足以瞬间抹杀神魄的毁灭性精神冲击,混合着实质化的黑暗能量洪流,轰然冲向凌九幽!
墨烬渊血瞳之中戾气暴涨,他岂容这东西伤她分毫?就在他欲要不顾一切燃烧本源硬抗之时——
凌九幽双手结出一个玄奥莫测的法印,异瞳光芒炽烈到极致:“弑神符文,吞天食地!给我……吞!”
那枚蜕变后的符文骤然旋转,化作一个微型的混沌漩涡。袭来的黑暗能量洪流与精神冲击,竟如百川归海般,被那小小的漩涡疯狂撕扯、吞噬!漩涡来者不拒,甚至传递出一种欢愉的嗡鸣,仿佛吃到了无上美味。
复眼巨眼第一次出现了“波动”,那无数复眼中同时闪过一丝……惊诧?旋即化为滔天的愤怒!它似乎无法理解,为何低维存在的造物竟能吞噬它的力量!
“走!”凌九幽脸色微微发白,操控符文吞噬如此庞大的力量对她亦是巨大负担,但她眼神亮得惊人。
墨烬渊毫不迟疑,揽住她的腰,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血色流星,朝着那即将彻底闭合的出口通道爆射而去!魔枪开路,将所有拦路的碎石与残余黑暗尽数绞碎。
复眼巨眼暴怒,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黑色光束,无视空间距离,瞬间追至两人身后,那光束中蕴含的毁灭意志,让墨烬渊都感到脊背发寒。
凌九幽猛地回头,异瞳死死盯着那追来的光束,额间因过度催动符文已渗出鲜血,她却咧开一个染血的、疯狂的笑容:“看什么看?你的东西,我抢了!有本事,出来追啊!”
她竟强行操控那吞噬漩涡,分出一缕灰黑色气流,迎向那黑色光束!
轰! 两股力量对撞,没有巨响,只有令人牙酸的法则湮灭声。通道彻底崩塌!
千钧一发之际,墨烬渊带着凌九幽险之又险地冲出了最后的光亮!
噗通! 两人重重摔落在遗迹外围的沙地之上,身后是彻底坍塌湮灭、被无尽沙暴吞没的入口。阳光刺目,恍如隔世。
“咳……”凌九幽咳出一口淤血,方才强行对撞那一下,让她神魂都受到了震荡。但她却感到体内那股新生的、融合了弑神之力和那奇异黑暗能量的力量,变得更加凝实和强大,甚至隐隐触摸到一丝……与此界法则平起平坐的错觉?
墨烬渊迅速检查她的情况,眉头紧锁:“下次不可如此冒险!”语气虽厉,却满是后怕与心疼。
凌九幽缓过气,刚想说什么,脸色却蓦地一变。
她猛地捂住右眼——那只赤金色的熔金之瞳。
剧烈的灼痛感从中传来,仿佛被烙铁印上。眼前景象一阵模糊,随即,一幅破碎的画面强行涌入她的脑海:
无尽的黑暗虚空,悬浮着无数巨大的、如同刚才所见的那般的复眼巨眼,它们冰冷地注视着下方一片璀璨的、由无数小世界组成的光海。 一个淡漠到没有任何情感的声音,跨越无尽时空,直接响彻她的灵魂深处: “标记……确认……逆道者……清除序列……优先……”
疼痛骤消。 凌九幽放下手,急促喘息。墨烬渊担忧地看着她:“怎么了?”
她抬起脸,阳光下的容颜依旧倾国倾城,但右眼的赤金色深处,却多了一个极其微小、若隐若现的黑色符号——正是那复眼巨眼的简化形态!
“它……看到我了。”凌九幽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冰冷,她指向自己的右眼,“不仅看到了,还……留下了这个。看来,我们被所谓的‘牧羊犬’,甚至它背后的‘祂们’,彻底惦记上了。”
墨烬渊血瞳瞬间森寒如冰,指尖抚过她那枚微小的黑色符号,杀意沸腾。
然而,还不等他们细究这“标记”的详情,远处沙丘之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凌厉的杀气!
数十道身着统一制式白袍、胸前绣着星辰锁链图案的身影出现,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之人,面容冷峻,手中一面罗盘正死死锁定凌九幽,厉声喝道:
“奉三界巡察使之命,缉拿身负‘深渊印记’、疑似勾结寂灭邪魔者!束手就擒!”
凌九幽与墨烬渊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冷嘲。
刚出虎穴,又遇豺狼。
而且,这群“豺狼”口中的“三界巡察使”……与之前那个被他们斩杀的三界执法使,以及那复眼巨眼,又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