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截苍白指骨静静悬浮在虚空裂隙之前,表面没有任何纹路,光滑得令人心悸。它散发出的气息并非单纯的威压,而是一种更本质的、令人灵魂都在颤栗的“寂静”。仿佛它所在之处,便是规则的终点,万物的归寂。相较之下,之前那牧羊人哨站带来的、试图解析同化一切的冰冷感,竟显得……“喧闹”而低级。
“这是……何物?”就连墨烬渊,血瞳中也染上一抹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体内的上古魔神血脉在沸腾,不是战意,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面对天敌般的极致警惕。这感觉,甚至超越了面对之前那三界执法使手中的天道镜!
凌九幽额间的弑神符文灼热得几乎要烙穿她的骨骼,灰芒不受控制地溢出,在她额前剧烈闪烁,与那截指骨散发的“寂静”气息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对抗。两种力量无声碰撞,周遭的空间不断在“湮灭”与“寂无”两种状态间细微切换,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响。
【……同源……又相逆……排斥……渴望……】
断断续续的模糊意念通过符文传递到凌九幽脑海,混乱不堪,却带着一种源自本能的悸动。她的异瞳死死盯住那截指骨,左眼冰蓝试图解析其构成,右眼赤金则感知着其能量流转。然而,反馈回来的信息却是一片虚无,仿佛那根本不是什么物质,而是一个“空洞”,一个吞噬一切感知的“无”。
“它散发的气息层次,远超那哨站。”凌九幽声音冰冷,强行压制着符文的躁动,“牧羊人若真有此等伟力,何须窃取天道,圈养众生?直接降临抹杀即可。”
墨烬渊眸光一闪:“你的意思是……”
“这东西,恐怕比‘牧羊人’更加古老,甚至……不属于他们那个体系。”凌九幽缓缓抬起手,指尖灰芒缭绕,弑神符文的力量被她艰难地引导出一丝,“它是被哨站爆炸和我的符文之力,从世界规则的最底层‘炸’出来的‘沉淀物’。”
就在她指尖那缕灰芒出现的刹那——
嗡!
那截一直静止的苍白指骨,猛地一颤!
下一刻,它竟无视了空间距离,直接出现在凌九幽眉心之前,与她额间剧烈闪烁的弑神符文仅毫厘之遥!
“九幽!”墨烬渊骇然,魔枪瞬间刺出,滔天魔焰化作狰狞黑龙,咆哮着噬向那截指骨!
然而,足以重伤普通神魔的一击,落在指骨之上,却连一丝涟漪都未泛起。魔焰黑龙在触碰到指骨散发的那层“寂静”气息时,便无声无息地湮灭,仿佛从未存在过。
指骨根本未曾理会墨烬渊的攻击。它只是静静地“悬停”在凌九幽额前,那极致的“寂静”气息与弑神符文的“湮灭”灰芒激烈交锋、碰撞、又奇异地交织。
凌九幽浑身僵硬,无法动弹。她的全部心神都被拉入了一个诡异的意识空间。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只有无尽的灰白。前方,那截苍白指骨静静矗立。而在指骨之后,隐约浮现出一道模糊至极的巨影!那巨影无法形容其形态,仿佛由无数断裂的规则、破碎的世界、寂灭的星辰堆积而成,仅仅是一道虚影,其庞大与古老就已远超凌九幽认知的一切!
巨影似乎……在沉睡。而这指骨,仿佛只是它无意间散落的一丝微不足道的气息所化。
【……契……约……者……?……不……是……逆……契……者……?……】
一道冰冷、断续、毫无情感可言的意念,如同亿万年前传来的回音,直接响彻在凌九幽的灵魂本源深处。
这意念并非询问,更像是一种……本能的辨识。
外界,墨烬渊眼见攻击无效,而那指骨的气息似乎开始与凌九幽的符文力量产生某种危险的共鸣,他血瞳瞬间赤红如血!
“吼——!”
一声仿佛来自洪荒太古的魔神咆哮自他喉间迸发!他周身银发疯狂舞动,发梢竟也隐隐染上墨色,皮肤表面浮现出更加复杂古老的魔纹。一股丝毫不逊于那指骨“寂静”气息的、霸道绝伦的混沌魔威轰然爆发!
他似乎要动用某种代价极大的本源禁术!
或许是墨烬渊这决绝的爆发产生了干扰,或许是那意识空间内的辨识有了结果。
那截苍白指骨轻轻一震,环绕其周的“寂静”气息如潮水般退去。它最后“看”了凌九幽(或者说她额间的符文)一眼,那冰冷的意念再次闪过:
【……未……完……成……品……标记……】
下一刻,指骨骤然化作一道苍白的流光,并非攻击任何人,而是直接没入了凌九幽额间的弑神符文之中!
“呃!”凌九幽闷哼一声,只觉得额间符文仿佛被注入了一道冰寒死寂的洪流,力量瞬间暴涨,却又带着一种难以掌控的滞涩感。灰芒大盛,将她整个人笼罩,符文形态似乎都发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改变,边缘多了一丝苍白的细线。
一切异状戛然而止。
那令人窒息的“寂静”气息消失了。虚空裂隙也开始缓缓愈合。
仿佛刚才那恐怖绝伦的指骨从未出现过。
墨烬渊瞬间闪至凌九幽身边,一把扶住她:“怎么样?”
凌九幽抬手轻触额间,那里依旧残留着冰凉的触感。她内视己身,那截指骨安静地悬浮在弑神符文的核心深处,如同沉睡。符文的力量确实增强了,但多了一种陌生的、沉寂的特性。
“它……进入了我的符文。”凌九幽语气复杂,异瞳中光芒闪烁,“它似乎……将我的符文误认为了某种类似的存在,但又不同。它说……‘未完成品’。”
“‘未完成品’?标记?”墨烬渊血瞳微眯,杀意未减,“这东西太过诡异危险,留在体内必是祸患!”他试图探查,却发现自己的神念根本无法触及那被指骨融入的符文核心。
凌九幽却摇了摇头,感受着符文中那股新增的、沉寂却浩瀚的力量,眼底掠过一丝疯狂与锐利:“祸福相依。它虽危险,但也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既然它选择融入,那便是我的东西!”
她微微握拳,一丝夹杂着苍白细线的灰芒在指尖跳跃。
“至于‘标记’……”她冷笑一声,“正好!我倒要看看,究竟会是‘谁’,会被这标记引来!”
然而,她话音未落,脸色骤然微变。
通过那增强后、且多出一丝“寂静”特性的符文,她模糊地感知到,在无比遥远、超越时空界限的不可知之地,似乎有数道冰冷、浩瀚、与那指骨同源却更加完整的意识,因那道“标记”的闪现,而从亘古的沉睡中……
微微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