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进听雨轩的第一天我就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这哪里是搬家?
这分明就是把自己打包好,送到了狼嘴边上!
两座院子,仅仅隔着一道月亮门。
对于萧彻来说,这就跟没有门一样!
他不仅晚上来,白天也来。
甚至连上朝前的那点功夫,都要绕到我房里看一眼还在熟睡的孩子顺便…
用他那带着清晨寒气的手恶作剧般地,捏一捏我的脸!
“温婉,起床了。”
“温婉,给本王更衣。”
“温婉,过来研墨。”
他简直就是个无孔不入的魔鬼!
吃饭,他要我布菜。
看书,他要我红袖添香。
就连他批阅那些机密的公文也要我抱着孩子像个吉祥物一样,坐在他对面的软塌上陪着!
我抗议过,挣扎过。
我说:“王爷,这不合规矩。”
他头也不抬朱笔一挥,冷冷地回我:“在本王这里本王就是规矩。”
我说:“王爷,我只是个奶娘不懂这些。”
他放下笔,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不懂?那就学。本王手把手教你。”
面对这样一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男人,我彻底没辙了。
日子,就这样在一种诡异的、却又莫名和谐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
窗外,寒风凛冽大雪纷飞。
屋内,地龙烧得暖烘烘的温暖如春。
小世子和小石头两个穿着肚兜的小娃娃光着脚丫踩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咯咯笑着追逐打闹。
他们甚至胆大包天,爬到了萧彻那张价值连城的金丝楠木书案底下玩起了捉迷藏!
我吓得魂飞魄散,刚想去把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小祖宗给拎出来!
却见那个平日里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男人非但不恼,反而放下了手里的狼毫笔。
他弯下腰,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我从未见过的、带着几分宠溺的无奈笑容。
“出来。”他敲了敲桌子,“别逼本王抓人。”
两个小家伙嘻嘻哈哈地钻出来,一人抱住他一条大腿蹭得他那身玄色锦袍上全是口水。
萧彻也不嫌弃一手一个,轻轻松松地将他们拎了起来放在膝盖上。
那画面…
竟然诡异地,和谐得像一家人。
我坐在一旁,手里拿着针线看着这一幕恍惚间竟然产生了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仿佛我们不是主仆,不是交易。
而是一对,再寻常不过的夫妻。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把我自己给吓了一跳!
温婉!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你是疯了吗?!
我慌乱地低下头,手里的针一歪——
“嘶——!”
指尖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
一滴殷红的血珠,瞬间冒了出来染红了手里那件刚缝了一半的小衣裳。
“怎么了?!”
原本还在逗孩子的男人,瞬间就看了过来!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哪还有半点刚才的温和?
只剩下满满的,紧张和戾气!
他一把推开两个孩子大步流星地走到我面前,一把抓过我的手!
“你是猪吗?!”
他看着我指尖冒出的血珠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语气凶巴巴的,像是要吃人!
“缝个衣服都能把自己扎伤!笨手笨脚!你还能干什么?!”
他嘴上骂得凶,手上的动作却轻柔得不像话。
他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用指腹沾了一点,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我的伤口上。
药膏凉丝丝的,瞬间压下了那股刺痛。
但他似乎还不放心。
他低下头凑近我的指尖轻轻地,呼着气。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手指上顺着指尖一路酥麻到了我的心里。
我呆呆地看着他。
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棱角分明的侧脸。
看着他那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看着他那双平日里总是盛满了杀气和算计的眼睛,此刻却只倒映着我一个人。
只有我。
那一刻,我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砰、砰、砰。
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快。
像是要冲破胸膛,跳进那个男人的手心里。
“好了。”
他抬起头,正好撞进我那双充满了迷茫、慌乱、和一丝连我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情愫的眼睛里。
他愣了一下。
随即,嘴角勾起了一抹极其恶劣的、却又该死的迷人的坏笑。
“看傻了?”
他捏了捏我的脸,指腹粗糙却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记住这种疼。”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魔力。
“以后,只有本王能欺负你。你自己也不行。”
我张了张嘴想反驳,想骂他霸道。
可话到了嘴边,却化为了一声无奈的、认命般的叹息。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强行闯入我的世界将我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却又在风雨来临时,为我遮风挡雨的男人。
我知道。
我完了。
我的身体,我的心甚至我的命运都已经跟他死死地纠缠在了一起。
像藤蔓缠绕着大树,至死方休。
无论是因为恩情还是因为恐惧,亦或是…那一点点我拼命想要压抑却怎么也压不住的动心。
温婉啊温婉。
我在心里,对自己苦笑了一声。
你这辈子,恐怕是再也逃不出这个男人的手掌心了…
既然逃不掉。
那就…
我缓缓地,回握住了他那只还停留在我脸颊上的大手。
那就陪他,疯到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