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逆?”夏侯玄笑了,他站起身。
走到大厅侧面,挂着的那幅巨大的北州地图前。
“王公公,你看。”
他伸手指着地图上那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红线。
“这是青北大道,连接青州与北州,全长二百二十公里。”
“这是北州‘六纵六横’主干道,全长一百八十公里。”
“还有这些,是通往北原县,北岭县,工坊区,养殖场的支线道路……”
“本王手里的每一两银子,都变成了这些路,变成了北州四十多万百姓碗里的米面,变成了他们身上穿的棉衣。”
“你让本王去哪儿给你凑三百万两?把这些路拆了,把水泥厂的窑砸了,再把百姓刚吃进肚子里的饭给抠出来?”
“这……这……”王德福被他这番话,怼得哑口无言。
“至于回京……”
更不可能。青州府‘村村通’工程刚刚启动,十几万张嘴等着吃饭。
北州城内各大工坊,居民住宅,正在修建,全部人加起来有接近三十万百姓,指望着我给他们发工钱,养活一家老小。
“我走了,这些工程怎么办?烂尾了,谁负责?”
“王爷!”王德福急了,这回去没法交差,
“王爷;您……您好歹体谅一下陛下的难处啊!国库……国库真的没钱了!”
“那是户部和宰相该操心的事,与本王何干?”
“本王这里,一个铜板都没有。不过……”
本王可以免费,帮夏都修一条从皇宫正门到承天门,长约十里的水泥御道。
材料,技术,图纸,本王全包了。也算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一片孝心。
“至于人工和拆迁……就让父皇自己想办法吧。”
王德福,听到这话脸都绿了。
这哪里是孝心!
夏都权贵之家林立,那一条御道两侧,住着多少王公大臣?让他们拆迁?怕不是要捅破天!
这次陛下交代的任务,失败了。
就在他心如死灰,准备告退之时,夏侯玄的声音再次响起。
“王公公,你大老远跑一趟也不容易。”
“本王很好奇,我父皇,怎么会突然,让你跑一趟,还张口就要三百万两?”
王德福,支支吾吾道:这……这自然是陛下听闻王爷治理的……”
“说实话。”
王德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王爷!奴才……奴才说实话!”
“王爷,您是有所不知,陛下……陛下他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啊!”
“去年……去年北境,败了。”
“去年秋,北元大举南下,集结了四十万铁骑,兵锋直指北境。”
边关烽火连天,朝廷调兵遣将,好不容易才挡住,折损了近十万将士……
夏侯玄在穿越之初,通过吸收原主记忆,已经知晓“北夏军备孱弱”。
王德福继续道:可谁曾想,就在北境战事吃紧,咱们跟北元打得不可开交时。
北齐,趁火打劫!陈兵二十万于边境,说……说我们北夏的商队冲撞了他们的使节,要我们给个说法!
“两线作战,粮草军械的耗费,如流水。国库……国库早就被掏空了!”
“陛下当时龙颜大怒,在御书房里摔了最心爱的砚台。前线的军报一封比一封紧急……陛下他……他愁得三天三夜没合眼,头发都白了一大圈。”
“最后,实在撑不住了,陛下不得已,派出礼部尚书去跟两边和谈。”
北元人狮子大开口,要白银五百万两,户部尚书当场就晕了过去。
赔给北元的那笔钱粮,把国库的底都给掀了,也才凑出不到四百万两现银。
“最后是陛下把宫里,太后和各宫娘娘的金银器物都拿出来熔了,才勉强凑够了数。”
五百万两白银,一笔足以让北州修几条高速公路网的巨款,就这么打了水漂。
“本王问你;那北齐呢?”
“北齐人更阴损!”
他们知道我们没钱了,就不要钱!
他们要……五十万匹棉布!说是要给他们边军做冬衣!还指定要上好的布料,这才让他们退了兵。
可这五十万匹布,当时国库也拿不出来,只能……只能拖着。
约定今年秋收之后,必须交割清楚!否则……否则就兵戎相见!
“五十万匹布……”林晴婉,惊呼出声。
她虽是宫女出身,但也知道这个数字有多么恐怖。整个北夏,一年的棉布产量,除去百姓自用和商贸流通,能上缴国库的,怕是连二十万匹都不到。
苏晴鸢凝重的看向夏侯玄。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产能的问题。
王德福哭诉道:“王爷啊!您是不知道,为了这五十万匹布,陛下都快愁死了!
户部和工部把夏都附近所有织造坊的订单全包了,日夜赶工,可到现在,连三十万匹都没凑齐!
眼看着交割的日期越来越近,北齐的使者已经在夏都住下,天天催问!陛下……陛下也是实在没法子了……
所以,期限要到了,布还没凑齐。我父皇,就想出了从我这里‘榨出’三百万两银子,去市面上买布,来填这个窟窿?
是……是的……”王德福把头磕在地上。
“王爷,陛下也是被逼无奈啊!”
户部那帮大人,吵了几个月,一两银子也没变出来。满朝文武,都盯着北州,说……说您这里富得流油……”
“一群废物。”
区区一个王德福,还不配让他动气。他真正瞧不上的,是那群只会空谈误国,拿不出半点办法的朝臣。
一场败仗,就让一个泱泱大国,被逼到要靠搜刮儿子的封地来履行赔款条约的地步。
“可笑。”
“王爷……您就…您就,救救北夏,救救陛下吧!”
王德福跪在地上,看来,是没指望了。
本王问你;北齐人要的布,什么规格?
“啊?”王德福抬起头,一脸茫然,“规……规格?”
“就是长、宽,经纬密度,染色要求。有样品吗?”
“这……这个……”王德福被问住了,“奴才……奴才不知啊!只听说要上好的棉布……”
夏侯玄皱了皱眉。
“连最基本的产品要求都搞不清楚,就签了五十万匹?户部和礼部那群人,是猪吗?”
“北齐要的是五十万匹布,对吧?”
“是……是啊……”
“我父皇,是想拿了三百万两银子,找布商采买?”
“你信不信,这三百万两,经了户部,内务府,层层盘剥下来,最后能买到价值一百万两的布,都算是他们还有点良心。”
“与其让他们拿我的钱,去养肥那群蛀虫,还不如,我直接把货给了。”
“我北州纺织厂,能够生产布匹。让他把北齐的使者,送到北州来。”
“本王,亲自跟他谈谈这笔五十万匹布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