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玄将手中微凉的茶杯放在桌上,看向刘孟源,笑了笑。
“刘知府,青州地界的矿脉,本王的勘探队早就勘探完,并且绘制成矿脉图。这事儿你把心放肚子里,只管写好奏折上报。
“只要父皇朱笔一挥,人一旦被押到青州,本王自会安排勘探队过来指导,绝对不会人他们闲着。”
“你在写奏折的时,写得惨一点。”
刘孟源听到这话,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两成收益。哪怕只是两成,对于如今穷得叮当响的青州府库而言,那也是一笔泼天的富贵。
有了这笔钱,哪怕只有一半到账,修缮那几段年久失修的城墙,再把各县淤堵的水渠通一通,他这个知府的考评也能从“下”蹦到“上”。
百姓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刘孟源搓着手,兴奋道:“有王爷这句话,下官这就放心了!”
“不过,这上报的奏折,为什么要写惨一点?”
夏侯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质问道:“刘知府,本王现在真的怀疑你是靠关系上位。”
“你不会动动脑子?”
“青州府大部分的青壮年,都加入工程队,去修路了。”
“你不写惨一点,我父皇能批?”
刘孟源恍然大悟道:“哦.....王爷,下官明白了。”
“这矿脉的收益朝廷也有五成,陛下不得不批。”
“王爷,这挖矿是没问题了。可挖出来的金、银、铜矿,毕竟是原矿,难不成要用车马一车车拉到北州去提炼?”
夏侯玄坐在椅子上,眉头微微蹙起。
这也是个问题。
青州的主干道和村路若是修通,运输这些矿石倒是不难。
水泥路平坦,马车损耗小。那是原矿,不是粮食。几千几万吨的原矿一股脑儿往北州运。光是路上的吃喝嚼用和人力成本,就能把利润啃掉一大块。
路修得再好,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这一来一回,费时费力不说,还容易在路上出岔子。
看来这三成的钱,也不是躺着就能挣的。
有些稀有矿产,还是得捏在自己手里才踏实。
放在青州提炼,到时候让商会名正言顺地花点小钱买下,运回北州入库封存,留作后用。”
想到这,夏侯玄他抬眼看向刘孟源,说道:“刘知府,运输原矿那是下下策。”
“这提炼技术,本王出。若是把挖出来的矿石拉回北州,这一来一回,多此一举。”
“这样,你在青州地界内划出一块地皮来,专门用来修建提炼厂。”
“本王会从北州钢铁厂调拨一批熟练工匠和技术骨干过来坐镇。”
刘孟源刚想拍手叫好,面色却又突然一僵,露出几分难色。
夏侯玄瞥了他一眼。
“行了,知道你穷。这提炼厂由北州城建司负责修建,所需的银两、材料,本王先行垫付,记在账上。”
“等日后提炼厂盈利了,再从青州府的那两成收益里慢慢扣。”
刘孟源闻言,激动地语无伦次。
“王爷高义!此法甚妙啊!”
“王爷你是不知,青州府如今是真没钱了。”
“去年各县设立问政台,百姓可是半点情面不留,指着鼻子骂地方官不作为,水渠堵了三年没人管,桥塌了半年没人修。”
“为了平息民怨,疏通渠道,修缮渠道,府库那是被掏得比脸还干净。至于抄家得来的那些……咳,都上交国库了,下官是一个子儿都没敢留。”
“不少百姓背地里说下官的闲话。”
“下官心里苦啊!”
“如今王爷肯垫资建厂,这是救了青州府的急啊!”
夏侯玄看着刘孟源一副哭穷的模样,恨不得把裤兜翻出来自证清白。
他站起身指了指门外的方向,笑道:“行了行了,刘知府,你也别跟本王哭穷。本王又不找你借钱。”
“赶紧让衙役把青州的地图拿上来,咱们看看这提炼厂建在哪儿合适。早点定下来,早点生钱。”
“本王还得赶着回北州。”
“哎!是是是!”
刘孟源连忙冲着门外吼道:“来人!快!把最新绘制的青州全图呈上来!”
两名身材高大的衙役立刻捧着一卷巨大的羊皮地图快步入内。两人一左一右,将地图在大厅中央展开来。
刘孟源快步走到地图旁,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线条,自豪道:“王爷,这是最新绘制的青州全图。自从青州路通了之后,丈量土地便容易了许多。”
“下官特意让人重新测绘,如今这每一条村路、每一条河流的走向,都标记的一清二楚。”
夏侯玄走上前,低头细看。
确实比以前那张只有大概轮廓的地图强了不少。
他脑海中迅速浮现出勘探队之前呈报的矿脉分布图,视线在地图上游移片刻,最终定格在其中一处。
夏侯玄伸出手指,点在了地图中部的一个位置。
“就在这儿。”
“平阳县。”
“刘知府,这提炼厂,就建在平阳县。侧临平阳河,水源充足,且处于青州腹地,交通便利。无论是矿石运进来,还是成品运出去,都是最近的。”
刘孟源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王爷好眼力!平阳县确实是个好地方。那里地势平坦,荒地也多,征地容易,不扰民。”
“下官明日就派衙役前往平阳县圈地,只要北州城建司的人一到,立刻就能动土!”
夏侯玄见事情敲定,便也不再久留,转身向外走去。
“既如此,那就这么定了。本王先走一步。”
“恭送王爷!”
刘孟源长揖及地,一直等到其背影消失在大厅转角,才直起腰来。
……
青州府,城门外。
天空放晴,久违的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泛起一片亮光。
那原本如同长龙般的领钱队伍已经散去。数百名北州商会的伙计正手脚麻利地将一只只空荡荡的红木箱子合上,锁扣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文吏们揉着酸痛的手腕,将厚厚的一摞名册整理好,装进防水的油布包里。几名伙计合力抬起桌椅,嘿呦嘿呦地往商会仓库的方向搬运。
独眼龙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身穿灰色的羽绒服,手里拿着一个大铁皮喇叭,扫视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
“都他娘的给老子安静!老子简单讲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