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刺啦——”
单调而冰冷的磨刀声,在死寂的废墟中有节奏地回响,仿佛是死神在黑暗中低声吟唱的序曲。陈长生背靠着冰冷的土墙,眼眸微闭,全部的意志都沉浸在手中柴刀与磨石每一次精准的摩擦中。
远处,土匪们嘈杂的搜索声和叫骂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芒如同贪婪的舌头,已经开始舔舐这片废弃区域的边缘。
“这边!都他妈给老子仔细搜!连只耗子也别放过!”一个粗哑的嗓音在不远处吼道,充满了暴躁和不耐烦。
“王五他们就是在这片没声儿的!那杂种肯定躲在里面!”
“妈的,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么邪性?”
“少废话!抓到了寨主重重有赏!抓不到,咱们都得去后山坳喂‘东西’!”
脚步声凌乱,至少有十余人正呈一个松散的半圆形,小心翼翼地压进这片布满阴影和断壁的死亡区域。
陈长生缓缓睁开了眼睛。
眸中已无半分波澜,只有一片化不开的冰冷死寂。他停下磨刀的动作,将磨石轻轻放在一边,右手握紧了那柄刃口重新绽放出森然寒光的柴刀。
左手则从地上捡起两根尾部涂抹了黑绿色毒膏的尖锐木刺,悄无声息地扣在指间。
来了。
他如同融化的阴影,从土墙后无声滑出,没有选择退避,反而主动向着敌人压来的方向,贴着一堵半塌的矮墙,逆向潜行。
猎杀,开始了。
两名土匪正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扇腐朽的木门,伸头向内张望。
就在他们注意力完全被门内黑暗吸引的刹那——
咻!咻!
两道微不可闻的破空声从他们侧后方的阴影中袭来!
两人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觉脖颈一痛,仿佛被毒蜂蜇了一下!他们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却只摸到一小截微微颤动的木刺尾端。
“呃……”
“什么东西……”
剧毒迅速蔓延,强烈的麻痹和窒息感瞬间攫住了他们!他们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球惊恐地凸出,身体如同烂泥般软倒下去,手中的火把也随之跌落。
陈长生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他们倒下的身体旁掠过,左手顺势捞起那两支即将落地的火把,手腕猛地一甩!
两支火划出两道橘红色的弧线,精准地飞向几十步外另一队正在搜索的土匪头顶!
“嗯?什么东西?”
“火把?谁扔的?!”
那队土匪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下意识地抬头望去,阵型出现了一丝混乱。
而就在这混乱的瞬间——
陈长生动了!
他如同扑食的猎豹,从阴影中暴射而出!目标直指最外侧那个正因为同伴遮挡视线而略显松懈的土匪!
那土匪只觉得眼角黑影一闪,刚来得及半转过头,一道冰冷的乌光便已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
噗嗤!
柴刀精准地掠过他的咽喉,带出一蓬温热的血花!
一击得手,陈长生毫不停留!脚步骤然变向,身体以一个违背常理的弧度扭转,避开侧面劈来的一刀,同时左手如毒蛇探出,两根手指并拢,裹挟着冰冷的力量,狠狠戳中另一名土匪的喉结!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碎声!
那土匪捂着喉咙,嗬嗬作响地跪倒在地。
“在这里!他在这……”第三名土匪终于反应过来,惊恐地张大嘴巴试图呼喊。
但声音尚未完全出口,陈长生的柴刀已经如同来自幽冥的裁决,自上而下,斜劈而至!
唰!
刀光一闪而过!
那土匪的呼喊声戛然而止,他的身体从右肩到左腰,出现了一道平滑而恐怖的血线,上半身缓缓滑落,内脏和鲜血哗啦一下涌出,场面血腥无比!
短短两个呼吸间,三名土匪瞬间毙命!
直到此时,旁边另外两名土匪才堪堪举起手中的刀,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骇然!
陈长生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柴刀回转,格开一柄劈来的腰刀,巨大的力量直接将那土匪震得手臂发麻,踉跄后退!
同时,他左脚为轴,右脚如同钢鞭般猛地抽出,狠狠踢在另一名土匪的膝关节侧面!
“咔嚓!”
“啊——!”凄厉的惨叫终于划破夜空!
那土匪的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折断,惨叫着倒地翻滚。
而那名被震退的土匪,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便看到那柄滴血的柴刀如同索命的符咒,再次出现在眼前!
他绝望地举刀格挡!
铛!
又是一声脆响!他手中质量上乘的腰刀,竟被那柄看似粗糙的柴刀再次硬生生劈断!
柴刀去势不减,冰冷的刀锋映照出他惊恐欲绝的脸庞!
噗嗤!
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陈长生看也不看那喷涌的无头尸体,反手一刀,结果了地上那个抱着断腿惨嚎的土匪。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从火把吸引注意力,到五名土匪全部变成尸体,不过短短四五息的时间!
当其他方向的土匪被惨叫声惊动,惊慌失措地围拢过来时,只看到满地狼藉的尸骸和泼洒得到处都是的鲜血碎肉,以及那个站在血泊中央、手持滴血柴刀、浑身散发着冰冷死寂气息的身影。
火把的光芒跳跃不定,映照着他沾满血点的侧脸和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修罗!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土匪,无不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头皮瞬间炸开!
“鬼……鬼啊!!”一个心理防线较弱的土匪当场崩溃,扔下刀转身就跑!
恐惧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
“妈的!别跑!他就一个人!围住他!”一个小头目模样的汉子强压着恐惧,声嘶力竭地怒吼,试图稳住阵脚。
但已经晚了。
陈长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猛地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混合着血水的泥土,灌注力量,狠狠砸向那几个试图结阵的土匪!
啪!
泥土散开,虽然没什么伤害,却再次干扰了他们的视线和心神!
就在他们下意识闭眼或格挡的瞬间——
陈长生动了!
他没有冲向那些结阵的土匪,而是如同旋风般扑向那几个已经崩溃逃跑的落单者!
速度太快!如同暗夜中收割生命的幽灵!
唰!唰!噗嗤!
刀光闪烁,血肉横飞!
逃跑的土匪如同被砍倒的庄稼,接连不断地扑倒在地,连有效的抵抗都做不到!
那个小头目眼睁睁看着手下被一个个轻易屠戮,目眦欲裂,狂吼着挥刀冲来:“老子跟你拼了!”
陈长生骤然停步,转身,面对着冲来的小头目,不闪不避。
直到那柄带着恶风的腰刀即将临头,他才极其轻微地侧身,刀锋擦着他的鼻尖落下!
同时,他的左手快如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小头目握刀的手腕,猛地一发力!
“咔嚓!”
腕骨碎裂!
小头目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腰刀脱手落地!
陈长生的右手柴刀随之递出,冰冷的刀尖毫无阻碍地没入了他的心脏。
小头目的惨叫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不甘和难以置信,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陈长生拔出柴刀,甩掉血珠。
目光冰冷地扫过剩余那几个已经被吓破胆、瑟瑟发抖、连逃跑都忘了的土匪。
那些土匪接触到他目光的瞬间,如同被冰水浇头,噗通几声,竟直接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好汉饶命!饶命啊!”
“我们也是被逼的!别杀我们!”
“我们什么都说!求好汉爷饶一条狗命!”
陈长生没有理会他们的求饶。
他只是缓缓抬起柴刀,刀尖指向其中一个看起来最胆小、裤子已经湿透的土匪,用那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沙哑声音,缓缓问道:
“新寨主,在哪?”
那土匪吓得浑身一颤,几乎是哭着喊出来:“在……在聚义厅!就在那边最大的房子里!他……他身边有好几个高手守着!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陈长生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还……还有他从外面请来的‘仙师’!就在后堂!好汉爷!我知道的都说了!饶……”
他的话没能说完。
一道乌光闪过。
求饶声,戛然而止。
陈长生收回柴刀,看也不看地上新增的几具尸体。
聚义厅。
新寨主。
高手。
仙师。
信息已经足够。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层层黑暗,望向山寨中心区域那栋灯火最为通明、也最为危险的建筑。
然后,他迈开脚步。
踏着满地的鲜血和尸骸,提着兀自滴血的柴刀。
如同走向一场早已注定的盛宴。
只是这场盛宴,唯有死亡,才是主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