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山河那饱含滔天恨意与杀意的咆哮,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万毒泽边缘本就剑拔弩张的局势!
“杀——!!”
回应他的,是更加疯狂、更加嗜血的魔物嘶嚎,以及来自冥殿与血魂宗修士尖锐的呼哨与号令!
更多的魔物从沼泽泥淖中、从腐臭的丛林里蜂拥而出,如同决堤的黑色潮水,悍不畏死地扑向那孤身屹立的血色身影!其中甚至夹杂着一些体型更加庞大、气息更加凶戾、明显被特殊祭炼过的精英魔物!
同时,数道强横的、属于元婴期邪修的气息,也从魔物浪潮后方锁定了他!法宝的厉啸声破空而来!
“来得好!!”
楚山河不惊反怒,狂笑一声,压抑了五年的仇恨与暴戾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主动迎了上去!
暗金战斧爆发出刺目的血芒,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毁灭性的血色旋风,悍然撞入魔物浪潮之中!
轰!嘭!咔嚓!
斧芒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残肢断臂如同暴雨般抛洒!低阶魔物触之即碎,那些精英魔物也难挡他一斧之威!他根本不做任何防御,完全是以攻代守,以最狂暴、最酷烈的方式宣泄着杀戮的欲望!
一名冥殿元婴初期修士操控着一面白骨幡,引动万千怨魂扑来,却被楚山河反手一斧直接连人带幡劈成两半!
一名血魂宗长老祭出血色葫芦,喷吐腐蚀血河,楚山河不闪不避,直接冲入血河,战斧撕裂长空,将其斩爆!
魔物的利爪撕扯在他的护体血煞之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却难以寸进,反而被他周身沸腾的煞气震碎!
他就像一尊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的杀戮机器,在魔物浪潮中硬生生犁出一道道血肉通道!所过之处,留下的只有破碎的尸体和弥漫的血腥!
那十几名被他救下的正道修士,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心神震撼。他们何曾见过如此酷烈、如此不要命的打法?那简直不是在战斗,而是在…毁灭!
“还愣着干什么?!结阵!向外突围!”其中一名年纪稍长的修士最先反应过来,厉声喝道,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他们趁机结阵,艰难地向着黑岩城方向且战且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频频回望那道在无穷魔物中疯狂冲杀的血色身影。
那真的是人类吗?那简直是一头人形的…修罗!
楚山河根本无暇顾及他人。他的精神高度集中,神魂与战斧合一,每一次劈砍都凝聚着极致的寂灭杀意。五年来的追杀、血战、无数次游走于生死边缘的感悟,在此刻高压的战场上竟开始融会贯通!
他的斧法变得更加简洁,更加高效,少了些最初的狂暴,多了几分冰冷的精准。血煞之力的运用也更加精妙,不再是单纯的蛮横冲撞,而是开始带上一丝…法则的雏形?
但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杀之不尽,斩之不绝!
而且,隐藏在暗处的邪修极其狡猾,不断驱使魔物消耗他,偶尔发出阴险的偷袭,绝不与他正面硬撼。
他的灵力在飞速消耗,身上的伤口也开始逐渐增多。虽然都不致命,但积累下来,也让他动作稍显迟滞。沸腾的热血在持续的高强度厮杀中,渐渐被一种冰冷的疲惫所取代。
但他眼中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
不能停!不能退!
厉魂老鬼还没出来!冥殿的主事者还没出现!
他猛地一斧将一头扑到近前的鳄首魔物劈成两段,腥臭的血液溅了他一脸。他毫不在意地抹去,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魔物涌出的最核心方向,那里邪恶的阵法光柱依旧冲天而起,血祭的狼烟越发浓郁。
就在他准备不顾一切再次向前猛冲时。
呜——呜——呜——
低沉苍凉的号角声,忽然从万毒泽深处传来,穿透了魔物的嘶吼与战斗的轰鸣。
听到这号角声,原本疯狂扑击的魔物潮水,攻势猛地一滞,随即如同受到无形驱赶,开始如同退潮般,向着沼泽深处退去。
那些隐藏在暗处偷袭的邪修气息,也如同鬼魅般悄然隐去,不再纠缠。
不过片刻功夫,方才还杀声震天、如同绞肉场般的战场,竟然迅速安静了下来。
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堆积如山的魔物与修士残骸,汩汩流淌的、将沼泽染成暗红色的血溪,以及…独立于尸山血海之中,浑身浴血、拄着战斧微微喘息、眼神却更加冰冷暴戾的楚山河。
退了?
他们为什么退了?
楚山河眉头紧锁,心中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警惕。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疲惫,神识如同蛛网般向前蔓延探查。
然而,就在他的神识掠过前方一片刚刚经历过最惨烈厮杀、土地都被鲜血和碎肉浸透的区域时。
他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瞳孔,骤然收缩。
在那片尸骸堆积最厚、血水汇聚成洼的惨烈战场中央。
不知何时…
多了一个人。
一袭青衫。
干净得…与这血腥地狱般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哪里,背对着楚山河,微微低着头,仿佛在看着脚下那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
微风拂过,掀起他青衫的一角,却吹不散周遭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怎么出现的?
楚山河竟然完全没有察觉!仿佛那个人从一开始就站在那里,只是被无尽的杀戮所掩盖,直到此刻才显现出来。
是敌?是友?
楚山河全身肌肉瞬间绷紧,战斧嗡鸣,蓄势待发!经历了刚才的陷阱,他对任何突如其来的变故都充满了极致的警惕!
然而,下一刻,当他看清那青衫人的动作时,却再次愣住了。
只见那人…缓缓地蹲下了身。
伸出了一只修长、干净的手。
没有动用任何法力。
就那样…用最原始的方式,开始…缓慢地、仔细地…将散落在血泊中的、属于某位战死修士的残破肢体和衣物碎片,一点一点地…收集起来。
他的动作很轻,很专注,仿佛手中捧着的不是污秽的血肉残骸,而是易碎的珍宝。
然后,他就地用手,在那片浸满鲜血的土地上,开始…挖掘。
一捧,又一捧。
将混合着血泥的泥土挖出,堆在一旁,形成一个不大的坑穴。
再将那些收集起来的残骸碎片,小心地、整齐地放入坑中。
最后,再将泥土缓缓覆盖上去。
形成一个简陋的…坟墓。
整个过程,他做得一丝不苟,安静而专注。
仿佛周围那尸山血海、那冲天的血腥、那潜在的危机…都不存在。
他只是在完成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
为这片战场上,无数死者中的…一个无名者。
送葬。
楚山河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袭与周遭地狱景象形成诡异反差的青衫,看着那安静到令人心头发瘆的送葬行为…
一个尘封了五年、几乎被他刻意遗忘的身影,猛地撞入他的脑海!
是他?!
陈长生?!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什么时候来的?!
他到底…想干什么?!
无尽的疑问、震惊、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同找到依靠般的复杂情绪,瞬间淹没了楚山河。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青衫身影,完成了那微不足道、却又震撼人心的仪式。
然后,那人缓缓站起身。
依旧没有回头。
只是微微抬起眼,目光似乎越过了无尽的尸骸,投向了万毒泽更深处,那邪恶阵法光柱升起的地方。
那里,五彩毒瘴正在剧烈翻涌,仿佛有什么更加恐怖的东西,即将破封而出。
天地间,弥漫起一股令人灵魂冻结的…
大恐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