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凝练如实质的意志,并非声音,却比任何惊雷更加震耳欲聋。它无视了耳膜,无视了物理的传导,如同烧红的铁钎,直接烙烫在陈长生意识最核心的区域,将含义强行灌注而入。
“……陌生的熟悉感……”
冰冷的、毫无波动的意念流,不蕴含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穿透万古时空的漠然与探究。
“……汝……是何物?”
简单的四个字(或者说其代表的含义),却重逾亿万均!
陈长生的脑袋仿佛要炸开!
并非疼痛,而是一种更加深层次的、认知层面的剧烈冲突!他的思维、他的记忆、他对自己存在的定义,在这股外来意志的强行叩问下,如同被投入风暴的沙堡,瞬间变得摇摇欲坠!
我是谁?
陈长生。
一个穿越者。
一个拥有长生系统的幸运儿(或者不幸者)。
一个送葬人。
这些答案在脑海中翻滚,却在那双坍塌重瞳的注视下,显得如此苍白,如此……浮于表面。
冥尊问的,不是名字,不是身份,不是经历。
而是——“何物”!
它在问他的本质,问他存在的根源,问那隐藏在“陈长生”这个表象之下,最核心、最本源的……构成!
这叩问,直接动摇了心关!
“呃……!”
陈长生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身体剧烈颤抖,七窍中再次渗出鲜血。不是被力量震伤,而是心神剧烈动荡引发的肉身反馈。他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如同暴风雨中抓紧礁石的水手,拼命对抗着那试图瓦解他所有认知的恐怖意志。
不能乱!
不能思考!
思考便是落入对方的节奏,便是自我怀疑的开始!
万载岁月,他见过太多离奇,太多不可思议,但唯独对“自我”的认知,是他从未动摇过的基石。若这块基石松动,无需对方动手,他自身便会道心崩溃,形神俱灭!
他强行放空思维,不再去回应那叩问,而是将所有的意志力,所有的精神,都用于巩固那最后的防线——我是我,仅此而已!
然而,冥尊分身的意志并未因他的抗拒而加强,反而流露出一丝极淡的……疑惑?
仿佛一个严谨的学者,发现实验皿中的样本出现了无法用现有理论解释的反应。
那聚焦于他本体的意志稍稍收敛了那份侵略性,不再试图强行瓦解,而是化作无数更加细微的“触须”,开始以一种更加精密的、近乎解剖的方式,扫描、感知、分析着他的一切。
扫描过他残破的肉身,感知那新生的、却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寂灭能量。
分析他那枯竭却依旧顽强燃烧的生命本源。
探究那万载岁月沉淀下的、独特的时间痕迹。
最终,这扫描的“焦点”,落在了两处。
一是他怀中,那紧贴胸口的神秘布料。
一是他丹田内,那枚光芒黯淡的星辰阵核(残)。
当冥尊的意志触碰到这两样东西时,陈长生清晰地感觉到,那一直冰冷漠然的意念流,产生了极其细微的、却真实存在的波动!
尤其是对那布料,冥尊的意志似乎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与……确认?
仿佛看到了某个熟悉的、却又意料之外的标记。
而对星辰阵核,那意志则流露出更多的探究与……计算?似乎在进行着某种复杂的比对和推演。
时间,在这无声的扫描与对抗中缓慢流逝。
领域外的冥域魔物依旧匍匐,如同死亡的背景板。
领域内的压力依旧巨大,但不再增强。
柴刀的嗡鸣低沉下去,似乎也在警惕地观察。
陈长生艰难地维持着意识的空白,如同一个闭紧外壳的蚌,抵抗着外界的探查。他不知道对方看出了什么,知道了多少,他只能守。
终于,那无所不在的扫描意志,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冥尊分身那模糊的面容之后,重瞳依旧漠然,但那道直接响在陈长生心神深处的意念,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最初的叩问,而是带着一种……初步结论般的淡漠:
“……矛盾的聚合……”
“……不应存在之存在……”
“……系统?残骸?还是……别的什么?”
它的意念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困惑,仿佛陈长生的存在本身,构成了一个难以解析的悖论。
紧接着,意念流转,提出了第二个问题,依旧直接本质:
“……汝……所求为何?”
长生?
送葬?
复仇?
变强?
又一个直指本心的问题轰击而来!
陈长生的意识再次剧烈震荡,无数念头本能地闪过,又被他死死压下。
冥尊的分身静静地悬浮着,等待着。那双重瞳仿佛能洞穿一切掩饰,直视答案本身。
叩问心关,直指本源。
无声交锋,凶险异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