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他们原本不用死的。”
望着空无一人的城市，凯文的声音闷闷的。
伏幽从未见过凯文露出如此窘迫的神色，不知为何，他感觉眼前一向开朗的男孩有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转变。
即便是在第三次大崩坏爆发，对方携带着梅从长空市逃出时，这个白毛热血笨蛋还是一副乐观阳光的模样。
但是现在，仿佛世界观崩塌的凯文，却让伏幽感到些许陌生了……
不，不是陌生，而是与本征世界的那位世界蛇尊主愈发靠近。
望着一动不动，手上鲜血直流也毫不在乎，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的凯文，伏幽若有所思。
“别这样，凯文，杀死他们的是死之律者，又不是你……”
缓缓靠近了对方，伏幽还是选择劝解了起对方。
“可结果……他们还是死了。”
转过头来，凯文凄然一笑，这个高中生时就直面战车级崩坏兽而毫不畏惧的战士，此刻居然隐隐间有了崩溃的倾向。
“伏幽，看看我们的周围吧，这平日里是最热闹的市中心，如今，却连一具尸体都没有留下……”
失魂落魄地低下头，凯文宛如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显然，死之律者做出的事情对他产生的打击非常巨大。
“都是因为我的软弱，都是我的错！”
“这并不能完全怪你，凯文，我难道就没有一点错了吗？”
眼见凯文有些自暴自弃的征兆，伏幽准备发话了，他可不想让凯文往那个世界蛇尊主的方向发展——冷冰冰的，一点都没有人情味。
“伏幽，你……”
闻言，凯文惊愕地抬起头。
“当然了，我也有错，之前你询问我意见的时候，是我没有让你第一时间消灭对方，才给了死之律者背刺的机会。”
直接将这口锅给揽了过来，伏幽想了想，给自己和凯文找了个台阶。
“毕竟，谁又能想到，第六律者还残留着人类的情感……或者说，居然会伪装成具有情感的样子？”
“不，这不能怪你，你已经把死之律者拿下了，是因为我的犹豫……”
闻言，凯文拨浪鼓似的摇着头，还想说些什么，就被伏幽所打断。
“行了，凯文，打住吧，事到如今，一味地懊悔与自责还有任何意义吗？”
无比认真地盯着凯文，伏幽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严厉。
“我们已经做到了应该做的，凯文，你英勇无畏地和死之律者战斗，履行了一名逐火之蛾士兵应尽的职责，完全可以问心无愧了！”
“……”
凯文沉默了。
由于先前隐瞒了第四律者的事情，伏幽的话在凯文看来非常有道理……
没错，谁能想到律者居然还会伪装，然后趁机偷袭，甚至不顾她自己的性命呢？
“可是……这些无辜的人又做错了什么？他们恐怕怎么也没有想过，自己的生命居然会因为一个陌生人的犹豫而终结……”
眼中满是悲戚，凯文心中的伤痛并没有随着伏幽的三言两语而消散。
“这些人中的很多一定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说不定在死亡之前，还兴高采烈地计划着明天的事情，但是因为我，他们已经再也无法看到明天了。”
对比伏幽在第四次大崩坏后虚情假意地悲伤，凯文此刻确实实实在在地陷入了迷惘。
“这太不公平了，为什么世界会变成这个样子？”
“崩坏不会和你讲公平，如果我们没有及时讨伐死之律者，死去的无辜者的数量还会激增，凯文，轻松些。”
轻叹一声，伏幽开口安慰道。
普通人在崩坏的背景下的确脆弱无比，他们甚至不知道崩坏的存在，就在不知不觉间被夺去了生命。
而侥幸幸存的那些，也只能苦苦挣扎，却无法迎来希望，就像如今的华一样。
神州有句古话，“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在伏幽看来，这用来形容世界上的普通人们的处境再合适不过了。
别说那些对人类充满恶意，恨不得大开杀戒的律者们会造成多大的损失……
单单就拿伏幽自己来说，当初［蚩尤］诞生于世间，即便没有任何动作，伴随其降临的大崩坏也席卷了整个南海。
哪怕当时的［蚩尤］还处于迷茫期，主观上没有任何毁灭的欲望，但是九幽以及整个南海地区，也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幸存者。
而如果没有那些像太虚山，天命，逆熵，逐火之蛾这样的势力，愿意为人类挺身而出对抗崩坏，普通人甚至无法在崩坏的肆虐下过上平静的生活。
这很残酷，但这也是事实……无辜的人们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就像是仅仅因为西琳的小小报复，数千万无辜的人就因之死去一样。
所以，伏幽并不认为这是凯文的错误，当然，也不是自己的错误。
“不要想太多了，凯文，想想是谁杀死了死之律者，结束了第六次大崩坏……”
想到了什么，伏幽一顿，紧接着话锋一转。
“呃……好吧，是我，但这并没有什么，那想想是谁直面第六律者的攻击毫不退缩，从而给我创造了极佳的进攻机会？”
指向凯文，伏幽一脸的认真。
“是你，我的朋友，凯文。”
“……可这改变不了事实。”
然而，凯文似乎钻进了牛角尖，根本无法从死之律者的阴影中走出。
“但你的消沉也无法对于抗击崩坏有任何的帮助，崩坏还会再度发生的。”
转过身去，伏幽看向先前被黑雾遮蔽的天空。
“如果不想让这样的惨剧再度发生的话，就赶紧调整好状态，凯文，别忘了你代表着最精锐的第一小队的意志！”
如同当初训斥新兵一样，伏幽一把抓起了凯文的衣领，恨铁不成钢地喝道。
虽然审判级崩坏兽拎着未来英桀之首训话，鼓励其对抗崩坏的场面有些诡异……但令人欣慰的是，凯文总算有了走出来的迹象。
“我知道了……”
点了点头，凯文低声道。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但崩坏不会给我们多少时间了，这是第六次，谁知道还会有多少次……好好想想吧，凯文。”
放开了对方，伏幽松了口气，转过身去，自顾自地拿出了通讯器。
“崩坏能浓度降低了，通讯正在恢复正常，你准备和总部联系吧，告诉他们，死之律者已经被解决了。”
“你……你去哪？”
看着对方走向远处，凯文连忙上前几步，他现在下意识地想和同伴在一起。
“去找爱莉希雅……我准备跟她道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