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伟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听……听说了……太可怕了……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强也失踪了。”陈默继续盯着他,“你们当年,对赵娜做的,真的只是‘开玩笑’吗?”
孙伟的心理防线在一点点崩溃。他嘴唇哆嗦着,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不是我!是张强!是李强他们几个带的头!他们……他们更过分……我只是……只是在旁边看着……”
“看着?”林薇捕捉到他的用词,“看着什么?”
“看着他们……把她关在放学后的教室里……看着他们……撕她的作业本……往她身上泼水……”孙伟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恐惧,“我……我不敢说……我也怕他们……”
“除了张强、李强,还有谁‘更过分’?”陈默问。
孙伟报出了几个名字,其中有一个叫王磊,一个叫周斌。这两个名字,也在调查名单上。
“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收到过什么信息?”林薇换了个方向。
孙伟愣了一下,随即用力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
但他的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惊慌,没有逃过陈默的眼睛。
询问结束,孙伟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询问室。
“他在撒谎。”陈默肯定地说,“他一定收到了什么,或者感觉到了什么。”
与此同时,另一组同事对赵娜家庭背景的调查也有了结果。赵娜的父母在她去世后不久,就因悲伤过度,先后患病离世。她还有一个大她五岁的哥哥,名叫赵刚。在赵娜自杀后,赵刚曾多次到学校闹过,情绪激动,认为学校和相关学生负有责任,但最终不了了之。之后,赵刚就离开了这个城市,据说去了南方打工,近些年行踪不明。
“赵刚有重大作案嫌疑!”李兵立刻下令,“全力查找赵刚的下落!查他最近是否返回本市,社会关系,经济状况!”
凶手A,凶手b,现在又出现了潜在的复仇者哥哥赵刚。案件的拼图似乎在逐渐完善。
然而,就在警方紧锣密鼓地调查时,第三个受害者出现了。
这次是在一个高档住宅区的地下停车场。死者正是孙伟刚刚供出的、当年参与霸凌“更过分”的王磊。他死在自己的私家车里,驾驶座放倒,胸口插着一把精致的、仿古式的匕首,直没至柄。车内没有明显的搏斗痕迹,财物也没有丢失。死亡时间推断在凌晨一点左右。
技术勘查发现,车锁没有被暴力破坏的痕迹,凶手可能是尾随王磊进入停车场,在其开车门时迅速控制并下手,也可能是王磊主动让某人上了车。
同样,在王磊的指甲缝里,发现了微量的、不属于他的皮肤组织。dNA初步检测,与公园案张强指甲里的凶手A,以及铁道案李强指甲里的凶手b,均不相同。
是凶手c。
消息传来,整个刑警队的气氛降到了冰点。不是两个人,可能是三个,甚至更多!这是一个组织!
“他们在轮换动手!”李兵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乱晃,“每个人负责一个目标,或者轮流负责不同的环节!这是在向我们示威!在玩他们的‘完美犯罪’游戏!”
陈默看着王磊死亡现场的照片。高档停车场,仿古匕首,一击毙命。与公园的锈蚀秋千、废弃铁道的粗糙割喉相比,这次的场景又换了风格,但内核不变——冷静,高效,带着一种仪式般的展示性。
他们不仅在复仇,更是在实践某种扭曲的“艺术”,或者“游戏规则”。
“查王磊的社会关系!查他最近接触的人!查停车场的所有监控!”李兵咆哮着下令。
陈默却走到白板前,看着上面不断增加的名字和线索。赵娜,张强,李强,王磊,周斌,孙伟,赵强,赵刚……还有那三个,或许更多的,隐藏在暗处的猎手。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受害者指甲缝里提取的、分属不同凶手的dNA上。一个想法逐渐清晰。
“队长,”他转过身,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我们可能弄错了一件事。”
所有人都看向他。
“复仇者,可能不仅仅是赵娜的哥哥赵刚。”陈默缓缓说道,“这些凶手……这些轮流动手的人……他们可能,也是当年那场霸凌的……受害者。”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受害者?”
“对。”陈默指向白板,“赵娜是直接的受害者,自杀身亡。但那些当年被胁迫、被恐吓,只能眼睁睁看着,或者被迫保持沉默的旁观者,比如孙伟,比如失踪的赵强,他们同样是某种意义上的受害者。长期的负罪感和心理压力,可能扭曲他们的心理。而赵娜的哥哥赵刚,可能只是一个组织者,或者催化剂。他找到了这些内心同样充满痛苦和愤怒的‘受害者’,将他们聚集起来,组成了这个……‘复仇联盟’。”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所以,我们寻找的凶手,很可能就隐藏在我们正在询问的、那些看似是潜在受害者的‘同学’之中。他们一边扮演着惊恐的受访者,一边在暗处,冷静地挑选和执行下一个目标。”
这个推断让所有人脊背发凉。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凶手就在他们眼皮底下。每一次询问,都可能是一次试探;每一次接触,都可能泄露调查进展。
游戏的规则,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复杂和诡异。
猎手,就藏在羊群之中。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李兵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眉头锁死的“川”字像是刻在了额头上。陈默的推断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波涛暗涌的湖面,让所有参与案件的警员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和……被窥视感。
如果凶手真的就混在那批他们正在排查的“同学”里,那么之前的询问、调查,岂不是都在对方的注视甚至引导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