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看没问题。但王娅提到,赵文斌最近工作压力很大,公司有个重要项目出了纰漏,他情绪不太好。另外……”虞倩顿了顿,“王娅说家里没丢什么东西,至少她没发现。她确认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入室抢劫?动机不明。凶器消失?手法成谜。
陈默走到客厅,目光落在玄关处的一个智能家居控制面板上。“这个小区的监控呢?”
老李已经让技术队的张辰去调取了。“电梯和楼道都有,但楼梯间没有。正门和地下车库入口也有。正在排查赵文斌和王娅今晚的进出记录,以及可疑人员。”
初步的现场勘查持续到天色微明。雨势渐小,但阴霾未散。现场没有提取到清晰的陌生指纹,没有陌生的鞋印,没有强行闯入的迹象,更没有找到那把理应存在的、沾满鲜血的凶器。
它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收队前,陈默又一次站在主卧室门口,看着那张被死亡笼罩的大床。赵文斌瞪大的眼睛仿佛正穿透空气,无声地诉说着某种极致的恐惧和不解。
割喉,需要近距离,需要力量,需要凶器。
现在,凶器不见了。
这仅仅是第一个不协调的音符,但陈默心里清楚,这背后隐藏的,可能是一首极其诡异、残酷的乐章。
赵文斌的社会关系排查迅速展开。他所在的公司证实了近期的项目危机,但同事反映他能力出众,虽然压力大,但不至于与人结下死仇。经济状况良好,无不良嗜好,感情方面,与王娅结婚五年,未有子女,表面和睦,但深入调查发现,赵文斌近期与公司一位女下属交往过密,存在婚外情嫌疑。王娅对此是否知情,有待核实。
小区监控显示,案发当晚,除了王娅,未有其他可疑人员进入b栋17楼。楼梯间无监控,但勘查未发现有人潜入的痕迹。凶手仿佛幽灵,来去无影。
三天过去了,“消失的凶器”像个巨大的问号,悬在专案组每个人的心头。调查似乎陷入了僵局。
第四天下午,新的警情传来。
城南,一个废弃多年的机械加工厂。几个玩“城市探险”的年轻人在锈蚀的机床和堆积的废料间,发现了一具男尸。
报警电话里,年轻人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死了!脑袋……脑袋上有个洞!流了好多血!”
老李和陈默带着人立刻赶赴现场。
废弃工厂弥漫着铁锈、机油和尘土混合的沉闷气味。尸体位于厂房深处,一个相对空旷的区域,仰面倒在满是油污的地面上。死者男性,四十岁上下,穿着廉价的夹克和工装裤,面容粗犷,手指关节粗大,像是干体力活的。
法医林薇已经先一步到达,正在进行检查。她的脸色比在锦绣花园时还要难看。
“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昨天深夜,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林薇指着死者的额头,“致命伤在这里,近距离射击,入口创口边缘有明显的灼烧和火药残留斑点。一枪毙命。”
枪杀。
陈默的心往下沉了沉。他蹲下身,仔细观察。弹孔周围皮肤的确呈现出典型的接触或近距离射击特征。血迹和少量脑组织喷溅在死者身后的废弃设备上。
“弹头呢?”老李沉声问。
林薇摇了摇头,指向不远处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柜:“穿透伤。弹头从后脑飞出,应该打在了那个方向。但我们找遍了可能区域,没有找到弹头。地面上,尸体周围,甚至挖开了附近松软的泥土,都没有。”
又一次,凶器(或者说,凶器的关键部分)消失了。
“死者身份?”
虞倩拿着刚打印出来的资料快步走来:“初步确认,叫刘猛,有盗窃和前科,刚刑满释放不到半年。社会关系复杂,目前无固定职业。”
现场勘查同样令人沮丧。废弃工厂人员来往杂乱,脚印众多,难以甄别。厂房大门破损,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进出。没有监控。在尸体附近,没有找到弹壳。
“射击需要枪,枪会留下弹壳,弹头穿透颅骨后应该留在现场某处。”老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现在呢?枪没有,弹壳没有,弹头也没有!他妈的是怎么回事?”
陈默没有说话。他走到那个承受了弹头的铁柜前。柜体上有一个清晰的、新的凹陷,中心有个小孔。他戴上手套,用手指仔细触摸那个小孔边缘,又拿出强光手电,凑近了仔细观察孔洞内部。
深不见底。
他找来技术队的张辰:“能想办法探测一下这个孔洞的深度吗?或者看看后面有什么?”
张辰用了内窥镜,但孔洞内部曲折,视野受限。“陈哥,看不清楚,但感觉……很深,不像是只打穿了这层铁皮。”
没有弹头,一个不该如此深的弹孔。
陈默退后几步,环顾这个充满工业残骸的庞大空间。锈蚀的管道像巨蟒般盘踞在天花板,废弃的机床如同沉默的怪兽。这里能藏匿东西的地方太多了,但一枚射出的弹头,它能飞到哪里去?
两个案子,两种截然不同的杀人手法——割喉与枪杀。两个毫无关联的受害者——中产项目经理与前科惯犯。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那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凶器。
割喉的刀,枪杀的子弹。
它们去了哪里?
专案组的会议上,气氛压抑。烟灰缸又一次堆成了小山。
“并案调查?”一个老刑警皱眉,“除了凶器消失,这两个案子几乎没有相似之处。受害者背景、社会阶层、遇害地点、杀人手法,完全不同。并案依据不足。”
“但凶器消失得太诡异了!”虞倩反驳,“两个案子都这样,难道是巧合?”
“也许是凶手处理现场特别仔细?”有人提出。
“仔细到连弹头都能挖走?赵文斌家里,我们连下水道都检查了,没有刀具的痕迹。刘猛这个更离谱,弹头穿出去了,能飞多远?我们搜索范围扩大了一倍,还是一无所获!”老李敲着桌子。
陈默一直沉默着,在白板上写写画画。左边是赵文斌案的信息,右边是刘猛案的信息。中间是一片巨大的空白,只有一个词:“凶器”。
“动机。”陈默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赵文斌,可能是感情纠纷,也可能是经济问题。刘猛,仇杀?或者黑吃黑?但为什么都要让凶器消失?这背后一定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这个理由,可能比杀人本身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