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遥松手的瞬间，风就灌满了耳朵。
她没喊，也没闭眼，身体在空中翻转半圈，右手一甩，电磁链锯斧脱手飞出，末端“咔”地钉进机甲残骸顶部一块翘起的装甲板里。绳索自动绷紧，她借着下坠的力道荡了过去，左脚踩上凹槽边缘，膝盖一弯卸力，整个人稳住了。
脚下的金属还在发烫，紫光顺着裂缝往上爬，像有生命一样往她鞋底钻。
“仓仔。”她喘了口气，“还活着吗？”
肩头一阵轻微震动，像素小熊晃了两下，水晶闪出蓝光，屏幕蹦出几个字：【低功耗运行中，吐槽功能关闭，宿主请自觉】。
“行吧，省电模式也行。”她抬手把吊坠从胸口扯下来，对准脚下那个圆形凹槽，“现在听我的——启动预囤预警里的‘跨域共鸣协议’，目标雨林生命体，能量引导方向：向上。”
仓仔抖了一下，屏幕卡了两秒，跳出警告：【警告！未完成前置任务‘净化污染源’，强制执行可能导致意识过载】。
“我知道后果。”她冷笑，“但我现在就是污染源，不让我用我自己，你还指望谁？”
话音落下，她把吊坠按了进去。
“咔。”
一声轻响，像是锁扣合上。
下一秒，整片废墟震了三下。紫光从凹槽炸开，顺着机甲断裂的线路蔓延，所有残破的机械臂、断裂的管线、烧毁的引擎外壳，全亮了。光流汇聚成柱，直冲天际，比刚才那道更粗、更亮，直接把云层撕开一个口子。
她站在最顶上，风吹得冲锋衣猎猎作响，眼镜差点被掀飞。她抬手一把推到头顶，眯眼看天。
远处，黑点出现。
越来越多，排成三角阵型，无声逼近。
观星庭舰队来了。
“来得挺快啊。”她摸出通讯器，老型号，按键都磨没了。这种玩意儿早就该淘汰了，但仓仔说过，越原始的信号越难被屏蔽。
她按下通话键，没说话，先笑了两声。
然后说：“告诉星轨——这次不是他选我，是我找他。”
声音没走常规频段，而是通过吊坠转化成量子脉冲，顺着光柱一路打上去。整根光柱嗡鸣一声，像是回应。
天上的舰队突然集体减速。
中间那艘母舰前端，空气扭曲了一下，星轨的投影开始生成。半透明人形，权杖抬起，嘴唇微动，准备发布延迟三秒的标准指令。
可就在他开口前，脚下的机甲残骸猛地一震。
紫光暴涨！
光柱直接撞上舰队防护罩，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投影还没说完第一个字，就被硬生生掐断，像信号不良的老电视，雪花一闪，没了。
“打断了？”她挑眉。
仓仔屏幕刷新：【成功劫持数据通道，对方暂时无法接入。但注意，他们的扫描频率正在切换，三分钟内会重启连接】。
“够了。”她说，“三分钟，够我说完。”
她把通讯器塞回口袋，双手撑在机甲残骸边缘，低头看脚下。
凹槽周围的金属纹路越来越亮，和她掌心的星图烙印完全同步。她能感觉到，不只是这具残骸在动，整个世界都在共振。
雨林的藤蔓、沙漠的钟楼、海底的珊瑚群……全都连上了。
她不是一个人在连。
是所有的“她”一起拉的线。
“原来这才是拾光计划。”她低声说，“不是修时间线，是让它们自己长回去。”
仓仔飘到她眼前，水晶忽明忽暗。
【检测到高维信号反向注入，来源未知，建议终止连接】。
“别吵。”她抬手打断，“让他们进。”
手臂上的旧疤突然发烫，像是被烙铁贴住。她咬牙，从仓库里摸出一片绿色组织——雨林圣花的样本。这是她早留的后手，基因同源，能当缓冲垫用。
她把样本贴在疤痕上。
一瞬间，灼痛减轻了。意识重新清晰起来。
“行了。”她站直身体，“现在轮到我发号施令。”
她抬起双手，像是要拥抱天空。
背后，光流凝聚。
一道由星点与叶脉交织而成的翼状结构缓缓展开，和机甲残骸的轮廓形成镜像。她站在最高处，像一根活的天线，把所有世界的信号收进来，再打出去。
天上的舰队静了。
没有开火，没有逼近，也没有撤退。就这么悬着，像在等什么。
她知道他们在怕什么。
怕她不再听话。
怕她真的成了节点，而不是工具。
“听着。”她再次按下通讯器，“你们一直以为我在逃命。其实我在布网。”
“你们删我的记忆，换我的系统，派血狼、放姜明川、用林夕当诱饵。可你们忘了——每次我死里逃生，都会多记住一点事。”
“现在我都想起来了。”
“我是第一个接触圣花的人。”
“我是唯一能激活珍珠密钥的载体。”
“我还是你们当初扔掉的那个失败胚胎——编号07，原生节点。”
她顿了顿，笑了一声。
“所以别再装神弄鬼了。星轨想复活配偶？行啊。但得按我的规则来。”
仓仔突然震动。
【警告！检测到外部指令注入，频率与影噬核心匹配度89.4%】。
她没慌。
反而把吊坠捏得更紧。
“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你们要是不信——”
她抬脚，重重踩在凹槽边缘。
整根光柱轰然一震，紫光炸开一圈波纹，横扫天际。舰队最前方的三艘侦察舰直接失去动力，打着旋儿往下掉。
“——那就试试看。”
风更大了。
她站在残骸顶端，翅膀完全展开，光柱贯通天地。远处，海平面尽头隐约泛起珠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仓仔屏幕最后跳出一行字：【海底王国共振频率上升，密钥激活倒计时：03:59:22】。
她没看时间。
只是抬起右手，指尖对准天空。
下一秒，一道反向光束从她手中射出，直击舰队母舰核心区域。
撞击前一秒，她轻声说：
“该我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