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气浪把程知遥从幻境里狠狠甩了回来。
她整个人猛地一震，手指还死死扣在终端机的操控杆上，太阳穴突突直跳。嘴里有股铁锈味，是刚才咬破的舌尖还没消停。但她顾不上这些，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看机械爪的状态。
屏幕亮着红光，液压系统警报在闪。
“抓取进度37%……动力传输中断。”
糟了。
她立刻抬头，透过平台边缘的观察窗往外看。密钥就漂在断裂岩层上方三米处，像颗发着微光的珍珠，还没沉下去。但几只海怪已经围了上去，其中一只正用利齿咬住机械臂的液压管。
咔嚓一声。
透明液体喷了出来。
“操！”她骂了一句，手往脑后一摸，把高马尾重新扎紧，眼镜推到头顶。现在没空管形象了，她得抢时间。
“仓仔！醒了吗？”
耳边静了几秒。
然后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检测到宿主回归……系统重连中……建议立即……更换液压液……否则机械臂将在90秒内……自毁解体……”
“我知道要换油！问题是哪来的油？”
“仓库第三格……防震舱……紧急润滑剂x1……”
“吐槽一句才能打开是吧？”她冷笑，“这玩意儿再不拿出来我就把它浇在你头上当洗熊水！”
嗡的一声，空间折叠仓库弹出界面。
她伸手一捞，金属罐入手冰凉，标签上写着“深海专用高压润滑”，喷嘴完好。还好老陀螺没坑她。
她迅速切换视角到机械爪后置摄像头，画面晃了一下才稳定。两只最大的海怪正趴在机械臂关节处，复眼直勾勾盯着信号接收口，明显是冲着切断控制来的。
“想得美。”
她把润滑剂调成雾化模式，对准那两只海怪的眼睛，按下扳机。
噗——
高压油雾直接喷进眼球。
海怪猛地抽搐，触须乱甩，一头撞开旁边的同类，翻滚着往后退。其他几只也被波及，阵型乱了。
“就是现在！”
她立刻远程输入指令，机械爪五指收拢，咔哒一声夹住了密钥。
“抓取成功！开始回收！”
可下一秒，密钥表面突然爆发出强光。
她下意识眯眼，等光线弱下来再看，整个人愣住了。
密钥内部不是简单的数据芯片，而是一座微型飞船模型。结构精密，舷窗透出幽蓝的数据流，像是在运行某种程序。飞船上还有观星庭的标志，刻得极细。
“这不是钥匙……这是个信息容器。”她低声说。
“警告。”仓仔的声音变得严肃，“检测到嵌套式防御协议启动，目标正在释放排斥磁场，机械爪抓握力每秒下降3%。”
她盯着屏幕，抓握力已经掉到65%，还在往下走。
“不能松手。”
她伸手摘下脖子上的星空吊坠，贴在终端感应区。
“用我的精神体做中继信号，强行认证。”
“风险等级S级。”仓仔提醒，“可能引发精神反噬。”
“少废话，执行同步。”
刹那间，吊坠和密钥再次共振。
一股电流顺着神经往上冲，她脑袋嗡的一声，眼前闪过无数画面——不同时间线的自己站在不同废墟前，手里都拿着同样的吊坠。
但她咬牙撑住，手指没动。
机械爪的震颤慢慢减弱，抓握力回升到78%。
就在她以为稳住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断续的声音。
“不要……带走它……”
是汐月。
她转头看去，人鱼女王漂浮在深海裂缝边缘，蓝尾破损严重，颈部黑纹已经爬到脸颊。她的眼神忽明忽暗，像是在挣扎。
“他们会重启……整个母巢……”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恳求，“求你……放下……”
程知遥盯着她，忽然意识到什么。
“你还清醒着？”
汐月没回答。
只是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下一秒，她双眼一黑，颈部黑纹剧烈蠕动，整个人猛地抬手，指向机械爪基座。
最后那只巨型海怪冲了出去。
“靠！”
她猛拍急停键，切断所有非必要供能，把电力全部集中到抓取模块。
火花四溅。
机械爪死死钳住密钥，金属指节因为压力过大开始变形，但没有松开。
密钥也在反抗，强光不断闪烁，微型飞船模型试图启动脱离程序，却被吊坠的精神波动压制。
两者僵持不下，在水流和电光中形成一道拉锯。
她的手心全是汗，指尖发麻，但没敢松一下。
“同步率61%……建议减少精神负荷……”仓仔的声音越来越弱，像素小熊半实体化漂在她肩边，左耳水晶变成浅黄色，屏幕几乎熄灭。
她没理，只盯着屏幕。
回收进度条不动。
排斥磁场还在。
她知道，只要她分神一秒，密钥就会挣脱，甚至可能引爆。
可就在这时，汐月的身体缓缓下沉。
她最后看了这边一眼，嘴唇微动，像是说了两个字。
然后被黑色脉络彻底吞没，消失在裂缝深处。
程知遥呼吸一顿。
但她没时间多想。
“仓仔，还能撑多久？”
“低功耗运行……预计维持8分钟……若无外部干扰……”
“好。”
她深吸一口气，右手继续稳住操控杆，左手摸向冲锋衣口袋。
里面还有一枚备用能量核心，是从机甲残骸里捡的。本来留着保命，但现在顾不上了。
她掏出核心，插进终端侧槽。
“强制供能，全功率输出。”
系统提示音响起：“警告！能源过载风险极高！是否确认？”
她按下了确认键。
嗡——
整台终端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数据疯狂滚动。
机械爪的抓握力回升到85%，回收进度开始缓慢上升。
1%……2%……
可就在进度达到5%时，密钥内部的微型飞船突然转向，舷窗对准了她所在的位置。
一道蓝光射出。
她本能地偏头。
光束擦过肩膀，在平台上炸出一道裂痕。
“我操！还会反击？”
“检测到定向扫描波。”仓仔虚弱地说，“目标正在尝试读取持有者权限……请做好防御准备。”
她咬牙，把吊坠按得更紧。
“来啊，看谁扛得住。”
蓝光再次扫来。
这一次她没躲。
光束击中吊坠，瞬间激起一片共鸣。
她的脑袋像被锤子砸中，眼前发白，耳朵里全是杂音。
但她没放手。
机械爪依旧死死钳住密钥。
回收进度跳到6%。
外面的海怪群开始躁动，但没了汐月指挥，暂时没发起新攻击。
她喘着气，额头冷汗滑进眼睛，刺得生疼。
但她知道不能停。
只要密钥还在手里，就有机会揭开母巢真相。
她看着屏幕上缓慢爬升的进度条，手指关节发白。
“再来点劲。”她低声说，“别给我掉链子。”
终端机发出过热警报。
她瞥了一眼散热口，已经有烟冒出来。
但她没关机。
“撑住……再撑一会儿……”
回收进度7%。
密钥的光芒变得不稳定。
微型飞船模型开始轻微旋转，像是在寻找逃脱角度。
她盯着屏幕，嘴唇动了动。
“吐槽一句才能打开——这破系统再不给力我就把它格式化回出厂设置！”
仓仔的屏幕闪了一下。
一道辅助能量流注入机械爪。
抓握力回升到88%。
她笑了下。
“这才对嘛。”
可笑容还没散，外面水流突然剧烈震荡。
她抬头。
只见深渊裂缝中，一团巨大的黑影缓缓升起。
那是之前被炸毁的机械海怪残骸。
但它没沉。
反而在某种力量驱动下，重新组合，四肢扭曲着伸展，眼窝亮起红光。
它盯住了机械爪。
然后，一步步朝平台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