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竟是鬼市……”
白银脸色难看,流星和慕昭昭疑惑的朝黄金看过来,他便低声给两人说了鬼市的由来。
听到又是自家娘亲偷出来的宝贝,慕昭昭闭眼不敢搭话。
流星瞥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到底没说什么。
男人押着三人上了船后,立即就有人来接应。
接应的四人都是女子,皆穿着异族服装,还戴着半张面具。
她们朝男人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就押着流星、白银、慕昭昭三人进了底部船舱,男人也跟在后面。
一路走,流星三人一边打量着周围。
船上很热闹,来来往往的人都形色各异,不少人戴着面具、头套穿梭在其中。
而露脸的,则如流星三人一般,不是被押着,就是被绑着。
流星几人被带到一个狭小的房间后,四名异族女子就退出去守在了门外,男人则拿来一个黑色锁具套在慕昭昭脖子上。
锁具内部呈尖牙齿轮状,只要慕昭昭稍微转动一下脑袋,那尖牙就会刺进她肉里。
慕昭昭哪经历过这样的事,脸色苍白,浑身僵硬不敢动,眼中都染上了雾气。
而流星和白银就没有上锁具,男人只是简单的拿了根红绳将两人的双腿绑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男人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就退出了房门。
流星、白银面面相觑。
转头看慕昭昭,她嘴角向下压着,好像随时都要哭出来。
“他以为你是异人,比我们厉害,所以才这样锁着你。”流星语气僵硬的安慰。
慕昭昭眼眶更红了,“可……可我不能转脖子了,我……我怎么睡觉?”
白银一张老脸憋得通红,犹豫半晌低声开口。
“兴许你不用睡觉了……”
他一说完,两双眼睛就齐刷刷看向他。
白银干咳了两声,用眼神示意流星仔细看慕昭昭脖子上的锁具。
“这是用原石打造的,你忘了谛听堂如今有一种新的法子可以剥离异能,不用把人放炉子里和原石一起烧,只要头颅和原石一起炼制即可,之前那袁见川便是割了薛昭青的脑袋带走。”
流星瞳孔骤缩,嘶了一声。
慕昭昭虽然听不懂这番话,但剥离异能四个字她听的真真的。
再也承受不住心理压力,一张嘴哇的就哭了起来。
流星和白银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开始哄她。
然而刚安抚好慕昭昭的情绪,男人就走进来,拽着慕昭昭就要往外走。
慕昭昭想到即将会发生什么,就死死抓住门框不肯走,眼神恳切的望着流星与白银。
两人皆是面露不忍,又无能为力。
眼睁睁看着慕昭昭被男人带走,流星表情复杂。
“叔,夫人……好像对这丫头挺看重的。”
白银点头,“我知道。”
“那咱俩要不……”
白银没说话,只是举起右脚让她看那条红绳。
“这是比翼瘸,绑住了咱俩的腿,咱俩就是连体婴儿,只有半边身子能动。”
流星抽了抽嘴角,“什么怪名字,还比翼瘸,那不是还有半边身子能动,你怕什么!”
白银见她有些不屑,便让流星和他一起站起来,原地走两步。
流星狐疑的站起身,刚要抬脚迈出去,白银就率先迈了出去。
然后流星就迎面向地上倒去,她一倒,白银也跟着倒。
两人像张饼一样摊在地上,流星眼中都是不可置信。
“现在你起来。”
白银声音很平淡,让她再尝试一次。
流星咽了咽口水,尝试着站起来,结果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直不起身。
直到白银跟着撑起胳膊,流星才能站起来。
经过两次实验,她终于懂了为何这绳子叫鸳鸯瘸,原来两人若不相互配合,便会成为瘸子。
而这世间心意相通、配合无间的两人,就算是多年夫妻都很难做到。
何况流星和白银,只是上下辈关系。
这玩意,属实有点坑人。
“那咱总不能任由慕昭昭被剥离异能吧?回头怎么给夫人交代啊!”
白银面色凝重,沉吟道:“有一个办法,只是……得委屈你了。”他忽的转头严肃的看着流星。
流星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叔,你可别害我……”她咽了咽口水,本就面黄肌瘦的小脸此刻更难看了。
白银瞪了她一眼,“说什么瞎话,叔能害你?”
在流星忐忑的目光中,他接着往下说。
“流星,你也知道你身上有东西在,这到了关键时候,咱就请他帮个忙,如何?”
流星小脸一白,有些抗拒。
从她出生起,她身边就跟着一只恶鬼。
原本她是不信这些鬼神之说的,是兰菲音天生有双阴阳眼,看见了她头上总飘着一只冤魂,她偷摸试了各种办法,那冤魂都没办法驱除,无奈,就只能将这个事告诉流星。
流星得知后,吓得好几个晚上都做噩梦。
好在那冤魂不伤人,兰菲音便想法子将五雷镇魂符种在流星体内,从此后,那冤魂便沉睡在流星体内,再没现身过。
一晃多年过去了,现在,要是白银不说,流星都忘了这件事。
“他……他就是个冤魂,你召他出来,你俩也不熟啊!还能有咱俩熟?!”
白银目光有些闪躲,“对啊,他是冤魂,又没有意识,我刚好能操控你的身体。”
流星有些被说动了,“可……可现在兰菲音不在,你把他请出来了,回头……回头他要是不肯回去怎么办?”
白银拍她肩膀,“叔能害你?你放心,我有法子让他回去!”
流星眉头都快拧成了疙瘩,良久,她才点头应下。
见她松口了,白银暗松一口气。
流星便闭上眼,让白银操作。
白眼先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确认没有人偷瞄,才从头上网巾内部抠下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原石。
然后将原石放在掌心,双手合十,回忆起当初兰菲音教给他的口诀,开始默念。
“玄光一炁,灌吾真形!三尸锁魄,五毒封喉!今依玉皇威神,统统破尽!开!开!开!”
接着用五雷指,快速拍打流星顶门、心口、丹田三处。
一套动作刚毕,狭小逼仄的房间里就莫名刮起一股阴风。
白银却没有露出惧色,而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流星。
几息后,流星突然脖子后仰,咔嚓了两声,头再掰正,单纯稚嫩的眼眸就变得森然无比。
“鼎臣兄!”
白银激动的喊了一声,这动静让门外守着的四名女子不免皱眉,有一人偷偷打开一条门缝看,没看到房间里有其他人,才放心的再次关好房门。
此刻流星浑身的气势完全变了,威严肃穆、沉稳大气,就是一个久经沙场、运筹帷幄的老将。
他,便是大名鼎鼎的明国开国功臣之一:汤和!
只见汤和锐利的目光像狼王一般,锁住白银。
眉头微蹙,似乎在回忆白银的身份。
白银见他迟迟没有反应,拍了一下他胳膊。
“是我啊,常遇春!伯仁!”
汤和刚才还凛然的气势,在听到“常遇春”三个字后,瞬间柔和了下来。
“伯仁?你怎会在这儿,莫非你也……”
汤和的眼神一下黯淡下来,白银连忙摇头。
“你想哪去了,我还活着呢!叫你出来,是想请你帮忙,不然我和你闺女可搞不定。”
听到闺女,汤和眼睛一亮,开始低头看自己。
自从被兰菲音封印进流星体内,他已经十多年没有再见过女儿了。
没想到就是睡个觉的时间,再睁眼,闺女已经大变样。
汤和眼中含泪,心中无限伤怀。
白银赶紧拉着他起身。
“回头你再感伤,现在可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汤和面色茫然,白银已经拖着他打开了房门。
外面守着的四名女子见门被打开,满脸惊诧。
反应过来后,一起出手朝白银、汤和攻击了过去。
明明是四个纤弱女子,挥出来的拳头却带出骇人的罡风。
白银抬起胳膊格挡了一下,接着他就脸色一变,嘴里发出痛苦的吸气声。
“娘嘞!你身体是用石头做的?咋这么硬?!”
身侧的汤和也挡下了两名女子的攻击,但他面色如常。
听到白银的话,还疑惑看他。
“你怎的身手变这么差了?”
白银白了他一眼,想说我又不是阿飘,是活生生的人!
凌厉的攻击快准狠的朝两人攻来,让白银连回话的功夫都没有。
噼里啪啦和砰砰砰拳拳到肉的声音,不停在房间里回响。
汤和、白银配合默契,一人攻上盘,一人就攻下盘,一人挡右,一人便趁机反手偷袭。
几个回合下来,二对四,竟打得不相上下。
四名女子神情凝重,意识到白银和汤和不是好对付的,四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一人便抽身离开去报信。
汤和目光一沉,“伯仁,速战速决!”
刚说完,一女子就抄起桌子砸他面门砸了过来。
汤和不闪不避,一拳挥过去将那木桌震得四分五裂。
而这凌厉的拳风并未停止,在半空抓住一块木碎屑,就利落的划过女人的喉咙。
女人只来得及瞪大眼睛,就直挺挺朝后倒去。
解决了一人,又走了一人,剩下两人就好对付多了。
白银与汤和不知哪来的默契,都从房间里找到一件趁手的东西,一人甩着绳子做鞭,一人掰下床架做刀。
然后都将手中武器舞得虎虎生风,凌厉的罡风充斥着整个房间。
因为没了同伴助力,不过三两下,剩下两个女人就被白银和汤和制服,双双抹了脖子。
“快跟着我去救人!”
白银立即拽着汤和离开这里,他也不知道慕昭昭被带去了哪里。
只能横冲直撞一间间打开房门。
这个举动无疑很得罪人,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有不少人怒气冲冲的举着武器,在后面追赶两人。
白银拽着汤和一边跑,一边不忘继续推门查看。
汤和对他的行为十分嫌弃,“咱就不能分头行动?”
白银没有回头,“你以为我想拉着你,咱脚上那是异人宝物鸳鸯瘸,强行解开它就会化作蛊虫进入体内,到时……”
话未说完,白银就感觉脚下好像空了。
他低头看去,再转头看汤和,见对方拿着解开的绳子对他尴尬一笑。
“你说的太慢了,我手快……”
白银两眼一翻,接着就是各种脏话朝汤和脸上喷。
汤和抹了把脸上的口水,“你怎么还是这么……不长脑子,我闺女是什么体质,你忘了?”
白银扭曲的五官逐渐归位,有些讪讪的闭了嘴。
“对不住对不住!鼎臣兄还麻烦你助我一臂之力!”
白银朝身后那群凶神恶煞,准备找他算账的人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汤和会议,郑重点头。
“你且去救人吧,这里我来!”
白银重重拍了一下他肩膀,将真气灌注双脚,接着他的身形就如影子般,不停闪现往前。
随着他的快速移动,整个鬼市的房门被陆续打开。
而此时的慕昭昭正遭受着非人的折磨。
男人将她带到一个宽敞的房间后,便将她绑在了一个特制的铁椅上。
接着就给她戴上了一个,诡异的铁质头罩。
冰凉的金属罩住了慕昭昭的视线,她只听见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接着是针尖刺入皮肤的细微声响。
起初像被蚂蚁叮咬,随后剧痛如潮水般从头顶漫向全身。
啊——!
银针扎进颅骨的瞬间,慕昭昭的惨叫震得煤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晃。
她感觉有千万只蜈蚣在脑髓里爬行,眼前炸开一片血红。
鲜血顺着太阳穴流到下巴,滴在衣襟上绽开暗色花朵。
$¥@%#$%&@”(大人,这次怎么这么久?)
按着她的大汉声音发颤。
异族男子盯着头盔上闪烁的电光,眉头越皱越紧。
往常不过半刻钟就能完成剥离,现在香炉里的线香都快烧完了,头盔还在嗡嗡震动。
慕昭昭的指甲抠进椅子扶手,木屑扎进指缝都浑然不觉。
她的视野开始扭曲,船舱忽大忽小,耳膜里充斥着尖锐的蜂鸣。
突然,她感觉脊椎一阵抽搐,仿佛有人拽着她的尾椎骨往外扯。
¥$”(快看!)
另一个壮汉惊呼。
鲜血淋漓的头盔下,慕昭昭的脸像融化的蜡般蠕动起来。
高挺的鼻梁塌陷,下颌骨收缩,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在缩小。
捆着她的绳子突然一松——原本丰润的手腕现在细得像六岁孩童。
异族男子一把掀开头盔,煤油灯照出一张陌生又雪白的小脸。
慕昭昭蜷在宽大的椅子里,原本合身的衣裙现在空荡荡挂在身上,袖口耷拉下来盖住半截手掌。
“%#”(有趣。)
男子用异族语嘀咕着,从怀中掏出个黑曜石匣子。
“#$%@#¥¥@”(看来得用这个。)
慕昭昭模糊的视线里,看见对方将一片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薄片嵌进头盔内侧。
那薄片像活物般蠕动,瞬间与金属融为一体。
当头盔再次扣下时,她闻到焦糊味。
比先前强烈十倍的电流窜过全身,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她看见自己缩小的手指泛起诡异的蓝光,皮肤下仿佛有萤火虫在血管里流窜。
不知谁惊呼了一声。
头盔突然迸发出刺目白光,慕昭昭感觉有团火在颅腔内爆开。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她听见脑子里传来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昭昭,你终于醒了!”
轰——!
气浪掀飞了整个船舱顶棚,男子和他两个同伙被震飞了出去,眨眼间,房间便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