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曹子曦一袭利落的玄衣,昂首阔步,领着数位随从步入大堂,身后诸人皆身姿挺拔、神色恭敬,那沉稳的步伐仿佛带着无形的威压,似是已然将这袁府当作自家府邸般熟稔自在。她的目光坚定而锐利,扫视过大堂陈设,最终定格在主位之上正襟危坐的曹操身上。
曹操身着一袭暗色锦袍,袍上金线绣纹于光影交错间隐现,勾勒出几分威严气度。见女儿等人进来,他那原本透着几分冷峻审视之色的面庞,瞬间如春风拂过湖面,满是喜色,眼角细纹都透着由衷的欣慰与得意。此番邺城易主,不费一兵一刃,百姓安然归顺,街衢巷陌秩序井然,这般兵不血刃的收服局面,他心底清楚,大半功劳当属眼前站着的曹子曦。
想那邺城,本是袁绍根基之地,世家豪族盘根错节,百姓受袁家统治多年,人心向背殊难预料。可曹子曦,一介女流,却巧用智谋,周旋于市井街巷、门阀高第之间,洞悉百姓疾苦,安抚各方人心,以柔为刃,悄无声息间斩断了潜在的抵抗暗流,犹如一位幕后棋手,不动声色地掌控棋局,将整座邺城稳稳纳入曹家囊中。曹操凝视着女儿,目光中既有为人父的慈爱与骄傲,又不乏一丝遗憾悄然划过,心底暗叹,这般惊世才情、果敢谋略,若生于男儿身,曹家何愁不能名扬后世、青史流芳,成为千秋霸业的中流砥柱。
曹子曦率众人行过参拜大礼,直起身来,见父亲久久未让起身,便脆声开腔,声音在大堂立柱间回荡:“父亲,不知此时来袁府所为何事?”那语调不卑不亢,透着股子聪慧与果敢,恰似雏凤清鸣,打破片刻静谧。
曹操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笑意更浓,抬了抬手示意众人起身,朗声道:“你这边闹得动静这么大,我能不来看看嘛!”言罢,略作停顿,神色添了几分好奇与探究,继而道:“我听说,这邺城百姓排着队来投诚,底下人回报得含糊不清,我自是要亲自瞧个究竟。今日来此,见百姓们都在热议育种之法,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曹子曦听闻,俏皮地白眼一翻,嘴角上扬起一抹弧度,似嗔似怨道:“父亲,你难道忘记了我在亳州做的实验了吗?”
曹操眼神骤缩,仿若一道光闪过脑海,瞬间惊得站起身来,双手不自觉颤抖,连带着衣袂都轻晃,颤声说道:“你是说,实验成了?”曹子曦重重点头,曹操仰头大笑,连道三声“好”,声若洪钟,震得大堂梁上灰尘簌簌而落,那是欣喜若狂,仿若上天眷顾曹家,降下这等福泽,能解乱世民生之困、强军富国之需。
“曹姝,你这功劳太大了,让为父该怎么赏你呢?”曹操目光满是宠溺,望向眼前最疼爱的女儿,恰似暖阳倾洒。
曹子曦心下早有盘算,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要大量的土地和房子!”
曹操眉头轻皱,面露疑惑,缓声道:“土地和房子倒是有,可你要那般多作甚?再者说,这邺城地域有限,若都予你,他人又当如何安置?”曹子曦心内腹诽,果不出所料,老父又玩这拿捏之术,幸亏早有绸缪。面上却堆起一脸“奸笑”,故作乖巧道:“父亲,这道理我自然明白,只是这邺城有诸多荒山呐!我便只要这些荒山!”
曹操心中暗忖,荒山看似荒芜无用,可这丫头向来行事有深意,断不会做赔本买卖,既如此,自己也不能白白予她,得先捞点“利息”。便故作一副为难窘迫之态,长吁短叹道:“这荒山虽是无主之地,可终归是大汉疆土,为父贸然给你,于名声影响不佳啊!”
曹子曦笑意盈盈,坦然应道:“自然,父亲你就开条件吧!”
曹操见女儿如此爽快,心下满意,抚须笑道:“那就以后这些荒山一旦盈利,便给朝廷上交一成赋税,子曦觉得如何?”
曹子曦笑意更深,眼中狡黠光芒一闪而过,道:“一言为定,自盈利开始,一成赋税!不过我可有言在先,如不盈利,可不能征税哦!”曹操点头应允,父女俩相视一笑,满堂和气,尽显父慈子孝,可这笑里又各自藏着对未来的谋算与期许,恰似棋局落子,步步为营。
堂下,审配一袭素袍,身姿挺拔却难掩落寞之色,他本是袁绍麾下忠臣,一心辅佐袁家,殚精竭虑欲助其成就霸业。此刻,听闻这育种之法竟是曹子曦所研制,不禁满脸震惊,目光在曹操父女身上来回游移,心底暗叹,曹操真是得天时地利人和,有此佳儿助力。再论心智权谋,袁绍那三个儿子,优柔寡断、各自为政,加起来都不及曹子曦这般玲珑剔透、巧思善谋,三两言语,轻描淡写间便拿下大片荒山所有权。虽说荒山开发艰难,耗资巨大,向来少有人问津,可其潜藏价值不可估量,往昔他在袁绍帐下时,也曾提议开发荒山,增强根基,却可惜未被重视。如今见曹氏父女作为,方觉这曹家既有魄力远见,又胆识过人,审时度势之能令人折服。
曹操目光一转,瞥见审配神色,拱手笑道:“审大人也在此,这几日小女叨扰你了,不过,我着实钦佩你的才学!”
审配神色一凛,昂首挺胸,决然摇头道:“我审配身负袁绍恩情,是不可能侍二主的!”言辞铿锵,落地有声,透着视死如归的忠义气节。
曹操面露惋惜之色,曹子曦见状,莲步轻移至审配面前,目光诚挚,轻声问道:“审大人,你觉得何为为官者?”
审配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回道:“忠诚!”
曹子曦微微摇头,嘴角噙笑,语气温婉却掷地有声:“你说的只是其一,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言罢,略作停顿,抬眸望向大堂外市井街巷,似能看到百姓百态,继而道:“我觉得,为官者,应当有大志向,有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气魄!”
审配听闻此话,如遭雷击,喃喃自语重复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往昔为官岁月在脑海走马灯般闪现,似有所悟。
曹子曦趁热打铁,恳切道:“当我看到这邺城百姓对你的信任,当时我就觉得,你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这才是你的价值所在啊!”
审配仿若醍醐灌顶,眼中光芒大盛,激动不已道:“好!说得好,为生民立命!当了这么多年的官,第一次听到这般振聋发聩之言!”言罢,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礼,神色庄重道:“曹丞相,我愿为这邺城百姓尽一份力!”
曹操见状,仰头大笑,声震屋宇:“好好好!你能来,是我曹操之幸啊!”这一笑,似是为收服良才而开怀,又似为邺城未来可期而欣然,满堂之人皆受其感染,似见曹家在这邺城踏出的坚实一步,将开启一段波澜壮阔、福泽民生的崭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