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队约莫二十人的黑鹰卫,押送着几辆骡车正艰难地冒雨前行。骡车上覆盖着油布,看不出具体装着什么,但压得车辆很深,显然分量不轻。
“快点儿!长老们等着这批‘料’呢!耽误了时辰,谁都吃罪不起!”一个头目模样的倭寇大声催促着。
“头儿,这天气也太邪性了!还有刚才那动静……不会是圣兽真的发怒了吧?”一个倭寇小声嘀咕,声音带着恐惧。
“闭嘴!不想活了?圣兽之事也是你能议论的?做好自己的事!”那头目厉声呵斥,但听起来也有些色厉内荏。
队伍缓缓从龙文他们藏身之处前方经过,并没有发现他们。
待队伍过去,龙文低声道:“跟上他们!他们去的方向,肯定就是‘圣居’入口之一!”
这无疑是最快捷找到入口的方法。四人悄然尾随在这支运输队后方,利用树木和地形完美地隐藏着身形。
又行进了约一炷香的时间,空气中的奇异香气愈发明显,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合气味,似乎带着硫磺的微呛,又混合着某种檀香般的沉闷,还隐约有一丝腥甜。脚下的震动感也越发清晰,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深沉的呼吸。
前方的黑鹰卫运输队速度慢了下来。龙文示意大家停下,小心地向前窥视。
只见前方山麓下,藤蔓和灌木被大量清除,露出一个巨大的、黑黝黝的洞口!洞口明显经过人工加固,两侧垒着石块,甚至还有两座坚固的哨塔矗立左右,哨塔上各有两名弓箭手,正警惕地注视着风雨中的动静。洞口上方,刻着几个扭曲诡异的符文,透着一股邪气。
而那令人不安的奇异香气和沉闷的隆隆声响,正从那洞口中不断散发出来!
这里,显然就是另一处“圣居”入口!比他们之前遇到的青铜巨门看似简陋,但守卫更加森严直接。
运输队到达洞口,与守卫交涉了几句,便被放行,拖着骡车缓缓消失在黑暗的洞口之中,仿佛被一张巨兽的口吞噬。
“入口找到了,但守卫森严,硬闯肯定不行。”冯天豪压低声音道。
龙文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洞口周围的环境。他发现洞口右侧的峭壁上,似乎有一些天然的裂缝和凸起,或许可以攀爬。而上方的山体在风雨中,不时有细小的碎石和泥土被冲刷下来。
一个冒险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
他指着那条小路来时的方向:“我们不能久留。追兵很可能很快就会搜索到这片区域。我们必须立刻进去!”
“怎么进?”阿青看着那戒备森严的洞口,咽了口唾沫。
龙文指了指右侧的峭壁:“从上面走。风雨这么大,哨塔上的弓箭手视线受阻。我们攀上去,找找看有没有其他通风口或者裂缝可以进入。如果找不到,我就制造一点小混乱,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们趁机冲进去!”
“太危险了!”索云菲急道。
“没时间了!这是最快的方法!”龙文的语气不容置疑,“天豪,你看好俘虏。云菲,阿青,跟我来!注意脚下,不要发出声音!”
四人借着风雨声和哨塔视角的死角,小心翼翼地摸到峭壁之下。
龙文率先尝试,龙吟剑插回背后,手指扣紧湿滑的岩石缝隙,如同灵猿般向上攀去。索云菲和阿青也紧随其后,冯天豪则将俘虏捆紧背在身后,深吸一口气,开始攀爬。
风雨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哨塔上的弓箭手只是偶尔扫过这边,并没有发现紧贴在峭壁上缓慢移动的四个身影。
爬到约莫与哨塔齐平的高度,龙文果然发现了一道狭窄的岩石裂缝,里面黑漆漆的,似乎很深,而且有空气流通的迹象,那奇异香气正是从这里隐隐透出。
“这里!”龙文低声道。
裂缝很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龙文率先侧身钻了进去,里面一片漆黑,但脚下似乎有路。他示意其他人跟上。
四人依次钻入裂缝,冯天豪背着俘虏,挤得最为艰难,好不容易才进来。
裂缝初时狭窄,但向内行进数丈后,竟逐渐开阔起来,形成一条天然的地下甬道。甬道曲折向下,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奇异香气和一股湿热的气息,那隆隆的声响也更加清晰,仿佛就在脚下深处回荡。
龙文从怀中取出火折子,试着晃亮。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四周,可以看到甬道石壁光滑,显然是经年累月被某种气流或水流冲刷而成,并非人工开凿。
“这似乎是一条天然形成的通道,可能通向火山内部。”索云菲观察着石壁道。
“小心前进。”龙文低声道,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紧握龙吟剑剑柄,当先在前面探路。
甬道一路向下,坡度时缓时急。走了大约一刻钟,前方隐约传来了微弱的光亮和人声!
四人立刻熄灭火光,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向光亮处摸去。
拐过一个弯道,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竟然身处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窟的侧上方!一个突出的平台恰好被几根巨大的钟乳石遮挡,形成了一个绝佳的观察位置。
向下望去,眼前的景象让四人倒吸一口凉气,震撼得无以复加!
这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仿佛将整座火山的内部都掏空了。洞窟底部翻滚着暗红色的岩浆湖,炽热的气浪扭曲着空气,发出沉闷的隆隆巨响,那就是他们一直听到的声音来源!岩浆湖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黑色石台,石台上修建着诡异的祭坛,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而更令人惊骇的是,在祭坛的正前方,岩浆湖的边缘,匍匐着一头巨大得难以想象的生物!
它看起来像是一只巨龟,但体型庞大如小山丘!背甲黝黑,布满玄奥的纹路和尖锐的凸起,四肢粗壮如殿柱,深陷在灼热的岩石之中。它的头颅巨大,似龙非龙,似鳄非鳄,紧闭着双眼,鼻孔中随着呼吸喷吐出两道炽热的白气,每一次呼吸都引得身上的铁链哗啦作响,带动着周围的地面微微震颤!
这头巨兽的四肢和脖颈都被无数根粗大无比、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黑色铁链紧紧锁住,铁链的另一端深深嵌入洞壁的岩石之中,将其禁锢在这岩浆湖旁。它似乎处于一种沉睡或者被压制的状态,但即便只是沉睡,其散发出的洪荒气息也足以让人心胆俱裂!
“圣兽……这就是……圣兽?”阿青的声音颤抖得几乎无法成语。
索云菲也花容失色,紧紧捂住了嘴。
冯天豪瞪大了眼睛,喃喃道:“我的老天爷……这世上……真有这种怪物?”
龙文的心脏也是剧烈跳动,他终于明白那倭寇首领为何如此恐惧。这根本不是什么被神化的猛兽,而是一头真正存在的、近乎传说中的恐怖生物!那异香,似乎是它身上和这岩浆湖混合散发出的独特气味。那“圣兽之息”,就是它沉睡中的呼吸和这地底岩浆的活动!
洞窟内并非只有这头巨兽。环绕着岩浆湖,开辟出了一些平台和路径。不少穿着圣教黑色服饰的人和黑鹰卫正在忙碌。他们似乎正在将方才运输队运送来的那些物资——赫然是一个个密封的木桶,小心翼翼地搬运到祭坛周围,似乎在布置着什么。
一名身着深紫色、绣着金色诡异太阳图案长袍的老者,站在祭坛上方,正对着巨兽和忙碌的人群大声指挥着,声音在巨大的洞窟中回荡,却听不真切。
“他们……他们想干什么?”索云菲颤声问道。
龙文目光死死盯着那些木桶和祭坛的布置,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献祭……他们可能想用那些东西……献祭给这头巨兽,或者……利用这头巨兽做什么!”那些木桶给他一种极其不祥的感觉。
必须阻止他们!这个念头本能地升起。但眼下敌众我寡,实力悬殊,如何阻止?
就在此时,那名紫袍长老似乎接到了什么报告,突然变得暴怒起来,指向龙文他们来的方向洞口,大声咆哮着什么。紧接着,一队精锐的黑鹰卫迅速朝着那个洞口方向奔去!
“不好!他们可能发现我们进来的那条裂缝了!或者外面的搜捕队报告了我们的动向!”龙文心中一凛。
果然,不久后,那队黑鹰卫押着几个人从洞口进入主洞窟,赫然是之前看守那条裂缝入口的哨兵!紫袍长老厉声询问了几句,似乎得到了确认,顿时怒火冲天,他猛地一挥手,指向龙文他们藏身的这个侧上方平台的大致方向,厉声下达命令!
刹那间,下方洞窟中数十名黑鹰卫和圣教教徒同时抬头,无数道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龙文四人藏身的钟乳石区域!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和石障,但他们显然已经知道有入侵者从这条裂缝进入了圣居!
“被发现了!”冯天豪低吼一声。
尖锐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巨大的洞窟!
下方平台上的黑鹰卫们立刻分出两拨,一拨人继续戒备和进行那诡异的仪式准备,另一拨约三十余人,在一个小头目的带领下,凶神恶煞般地沿着洞壁开凿出的狭窄石阶,快速向上冲来,直扑龙文他们所在的平台!更有几名弓箭手在下方张弓搭箭,冰冷的箭镞瞄准了上方!
绝境!真正的绝境!前有疯狂扑来的追兵,后有不知深浅的裂缝迷宫,下方是恐怖的巨兽和严阵以待的邪教主力,上方是陡峭的洞壁!
“杀下去!”龙文瞬间做出决断,龙吟剑铿然出鞘,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在这巨大的洞窟中回荡,“不能被堵死在这里!趁他们大队人马还没合围,冲下去,利用洞窟的地形周旋!”
剑光一闪,冲在最前面的两名黑鹰卫惨叫一声,跌落下去。
龙文一抖手腕,震落剑身上的血珠,目光如电,看向那沸腾的岩浆湖和沉睡的巨兽,又看向那些神秘的木桶和祭坛。
他知道,真正的生死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而这洞窟深处,似乎还隐藏着比那巨兽更令人不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