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乱流深处,白玉亭台寂静悬浮。星光与时间碎片如流萤般绕亭飞舞,映照着亭中相对无言的两人。万载光阴,宿命轮回,在此刻凝滞。
素心望着石磊,那双曾映照诸天星灭、洞彻万古轮回的明眸中,复杂的情愫如潮水般涌起,又终究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她轻抚着亭栏,指尖划过冰凉的玉质,声音空灵而缥缈,仿佛来自极其遥远的过去:
“星穹师兄……不,还是称你石磊吧。前世种种,譬如昨日之尘。你既已转世重生,有了新的名号,新的道途,前尘旧事,便让它随风散去罢。我镇守于此,是为偿还当年未能助你彻底镇杀魔主的遗憾,亦是践行我自己的道。你无需挂怀,亦无需觉得亏欠。”
她的话语平静而疏离,刻意抹去了那份深藏的情愫,只余下同道之间的责任与淡然。
石磊心中微涩,他觉醒的记忆碎片中,清晰有着眼前女子曾与他并肩作战、乃至那一丝超越同道的情谊。但正如她所言,时移世易,他已是石磊,是镇狱墟主,肩负着此世的重任。过往云烟,强求无益。
他收敛心神,目光恢复清明与凝重:“素心道友,往事暂且不提。我此次前来,是为当下星海大劫。天道碑示警,魔渊主力将至,噬道魔主的封印已岌岌可危。我需加固星极天封印,但缺一关键引子——先天混沌源气。此外,魔主破封在即,可有彻底诛灭之法,或延缓之策?”
听到“魔主”、“封印”等字眼,素心眼神一凛,那抹深藏的疲惫与沧桑再次浮现。她微微颔首:“我身合‘宙光镜’镇守于此,虽隔绝外界,但魔念异动、天道示警,亦有感应。先天混沌源气……此物确已近乎绝迹,但并非毫无线索。”
她袖袍轻拂,亭台中央浮现出一幅由星光勾勒的星图,其上有几个光点微微闪烁:“据我以时空之力推演,在‘万古葬星域’、‘归墟海眼’以及……你师尊寂渊最后消失的‘寂灭源点’,这三处绝地,或有残存的混沌源气痕迹。但皆凶险万分,纵使大乘巅峰,亦有陨落之危。”
“至于彻底诛灭魔主……”素心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难!难!难!噬道魔主乃‘道之暗面’所化,近乎不死不灭。当年星穹师兄……当年道尊以身为代价,也仅能将其封印。除非……能寻回道尊当年为应对万一而分离的‘道源核心’,并有一件能承载其力、斩断因果的‘超脱之器’,方有一线可能。而道源核心下落成谜,超脱之器更是传说。”
石磊眉头紧锁,情况比预想的更严峻。但他道心坚定,并未气馁:“纵然只有一线希望,也需尽力一试。当务之急,是稳固封印,争取时间。我会亲自前往寂灭源点寻找混沌源气。素心道友,你擅长时空因果,可能推演出魔渊主力确切的行进路线与时间?或是否有办法,暂时扭曲星极天周边时空,延缓封印崩解的速度?”
素心闻言,深深看了石磊一眼,似在评估他的决心与实力。片刻后,她指尖点在星图某处,一道细微的时空涟漪荡漾开来:“魔渊主力已至‘虚无壁垒’外,其先锋由焚星魔帅率领,约八十日后抵达陨星壁垒。其真正主力,携带着能腐蚀封印的‘万魔蚀界幡’,将在一年后,借‘太阴星噬’天象之力,全力冲击星极天。”
“至于扭曲时空……”她略一沉吟,“我可分出一缕元神,携宙光镜部分威能,随你前往星极天,布下‘刹那永恒结界’,或可为你争取三年时间。但此举会极大消耗我的本源,期间我需封闭此地,无法再给予你其他援助。”
三年!石磊眼中精光一闪!这三年时间,至关重要!
“三年……足够了!多谢道友!”石磊郑重拱手。这份情谊,已远超同道之谊,他记在心里。
“无需言谢,此乃我分内之事。”素心轻轻摇头,神色淡然,“你且先去准备。十日后,我分身自会前往星极天与你汇合。记住,石磊,此战关乎此界存亡,你……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她身影渐渐变得虚幻,连同整个白玉亭台,缓缓融入周围的时空乱流之中,消失不见。唯有那丝淡淡的怅惘,还萦绕在时空缝隙之中。
石磊站在原地,默然片刻,将素心提供的星图与信息深深印入脑海。随即转身,一步踏出时空乱流,重返星空。
十日之后,星极天。
此处并非寻常星域,而是位于万法源点最深处的一片奇异空间。九根通天彻地、铭刻着无数古老符文的镇魔天柱,按照玄奥轨迹分布,共同镇压着中央一团不断蠕动、散发出令人心悸邪恶气息的混沌黑暗!那便是噬道魔主的封印核心!此刻,天柱上的符文已明显黯淡,丝丝缕缕的魔气正不断从黑暗中心渗出,侵蚀着周围的空间。
石磊悬浮于九根天柱之外,面色凝重。星衍尊者、敖冥、沐婉清等人皆在远处虚空中紧张守候。
忽然,一道微不可查的时空涟漪闪过,一道模糊的素白身影出现在石磊身旁,正是素心的一缕元神分身,其手中托着一面古朴朦胧的宝镜虚影——宙光镜分影。
“开始吧。”素心分身没有任何废话,直接祭起宙光镜。镜光洒落,一道无形的时间力场开始笼罩九根天柱及其中心的混沌黑暗。外界的光线开始扭曲,空间仿佛被拉长,封印核心处魔气渗出的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下来。
“刹那永恒结界已成,可维持三年。接下来,看你的了。”素心分身说完,便化作一道流光融入结界核心,消失不见。
“三年……”石磊感受着结界内缓慢流淌的时间,眼神锐利如刀。他转身,对星衍尊者等人令道:“全力守护此地!在我回来之前,绝不容有失!”
“是!道尊(墟主)!”众人齐声应诺。
石磊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被延缓了崩解进程的封印,不再犹豫,身影化作一道流光,朝着记忆中的“寂灭源点”方向,撕裂虚空,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