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伶俐虫接过去,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撇了撇嘴道:“师父,你这葫芦又大又长,模样倒是好看,可惜不中用。”
孙悟空故意板起脸,问道:“怎么就不中用了?”
精细鬼在一旁说道:“我们这两件宝贝,每个都能装千人哩。”
孙悟空不屑地一笑,说道:“你们这装人的,有啥稀罕?我这葫芦,连天都能装在里面!”
伶俐虫瞪大了眼睛,满脸怀疑地说道:“真能装天?”
孙悟空拍着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当然能装天,千真万确。”
那怪撇了撇嘴,说道:“我看你是吹牛。你得装给我们看看,不然我们可不信。”
孙悟空故意卖关子,说道:“天要是惹恼我了,一个月里,我能装他七八回;要是没惹我,半年也不装他一次。”
伶俐虫眼睛一亮,扯了扯精细鬼的衣角,说道:“哥啊,这能装天的宝贝,跟他换了吧。”
精细鬼有些犹豫,说道:“他那装天的,怎肯跟咱们装人的换?”
伶俐虫急切地说道:“要是不肯,把咱们这净瓶贴给他也行。”
孙悟空心中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上前拉住伶俐虫道:“装天的宝贝,换不换?”
伶俐虫咬了咬牙,说道:“只要真能装天就换,不换我就是你儿子!”
孙悟空说道:“也罢,也罢,我装给你们看看。”
孙悟空低头捻诀,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念起咒语,唤来那日游神、夜游神、五方揭谛神,严肃地吩咐道:“你们速去奏明玉皇大帝,就说老孙皈依正果,保唐僧西天取经,如今路遇高山险阻,师父陷入苦厄。
那妖魔有宝贝,我想诱他交换,烦请诸位多多拜上玉皇大帝,将天借老孙装闭半个时辰,助我成功。要是玉皇大帝敢说半个不字,我即刻上灵霄殿,动起刀兵!”
那日游神领命,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来到南天门里灵霄殿下,启奏玉皇大帝,详细说明前因后果。
玉皇大帝听后,眉头紧皱,不悦地说道:“这泼猴,出言如此张狂!之前观音来说,放他保护唐僧,朕还特意差遣五方揭谛、四值功曹轮流护持,如今又要借天装,天岂是能装的?”
刚说装不得,班中闪出哪吒三太子,上前一步,躬身奏道:“大天尊,天也能装。”
玉皇大帝疑惑地看着哪吒,问道:“天怎么装?”
哪吒不慌不忙地说道:“自混沌初分,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天本是一团清气托着瑶天宫阙,理论上确实难装。但孙孙悟空保唐僧西去取经,实乃大福缘、大善举,今日理当助他成功。”
玉皇大帝问道:“你有何办法相助?”
哪吒胸有成竹地说道:“请陛下降旨,往北天门向真武大帝借皂雕旗,在南天门一展,遮蔽日月星辰。如此一来,对面不见人,捉白不见黑,哄那妖怪说天被装了,便可助孙悟空成功。”
玉皇大帝听后,点了点头,说道:“依卿所奏。”
那太子领旨,转身前往北天门,见到真武大帝,说明来意。
真武大帝听后,二话不说,随即把旗交给太子。
早有游神急忙降到大圣耳边,低声说道:“哪吒太子来助你成功了。”
孙悟空抬头一看,只见祥云缭绕,果然是有神相助,便回头对两个小妖道:“准备装天了。”
伶俐虫迫不及待地催促道:“要装就赶紧装,别磨磨蹭蹭的。”
孙悟空白了他一眼,说道:“我方才正在运神念咒呢。”
两个小妖都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他怎么装天。
这孙悟空把假葫芦往上一抛。要知道,这假葫芦是一根毫毛变的,能有多重?被山顶上的风一吹,飘飘荡荡,过了足有半个时辰才落下。
与此同时,南天门上,哪吒太子把皂旗哗啦一下展开,顿时日月星辰全被遮闭,整个天地变得漆黑一片,仿佛乾坤被墨染,宇宙用靛装。
两个小妖大惊失色,惊恐地叫道:“刚才说话时,还差不多是中午,怎么一下子就黄昏了?”
孙悟空不紧不慢地说道:“天既然被装了,分不清时辰,哪能不黄昏!”
“怎么又这么黑?”
孙悟空故作高深地说道:“日月星辰都装在里面,外面自然无光,能不黑吗!”
两个小妖吓得声音都颤抖了,说道:“师父,您在哪儿说话呢?”
孙悟空笑着说道:“我不就在你面前嘛!”
两个小妖伸手摸索着,带着哭腔说道:“只听见说话声,却不见您的面目。师父,这是什么地方啊?”
孙悟空又哄他们:“别乱动,这儿可是渤海岸边,要是一脚踩空,掉下去,七八天也到不了底哩!”
两个小妖吓得大声尖叫:“罢了!罢了!快放了天吧。我们知道是这样装了。要是再弄一会儿,掉进海里,可就回不了家啦!”
孙悟空见他们信以为真,又念咒语,惊动太子,太子把旗卷起,刹那间日光重新变得正午。
两个小妖喜出望外,笑道:“妙啊!妙啊!这么好的宝贝,要是不换,那可真不是过日子的人!”
那精细鬼毫不犹豫地交出葫芦,伶俐虫也赶忙拿出净瓶,一起递给孙悟空,孙悟空则把假葫芦递给那怪。
孙悟空换了宝贝,还觉得不够,又想出一招:从脐下拔一根毫毛,放在嘴边吹口仙气,变作一个铜钱,叫道:“小童,你拿这个钱去买张纸来。”
两个小妖满脸疑惑,问道:“要纸干啥?”
孙悟空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跟你们写个文书。你们用这两件装人的宝贝换了我一件装天的宝贝,就怕人心不足,日后反悔,所以写个文书,各执为证。”
两个小妖摆了摆手,说道:“这儿又没笔墨,怎么写文书?咱们赌个咒算了。”
孙悟空装作无奈的样子,问道:“怎么赌?”
两个小妖对视一眼,说道:“我用两件装人的宝贝,贴换你一件装天的宝贝,要是反悔,一年四季遭瘟。”
孙悟空笑道:“我肯定不反悔,要是反悔,也像你说的四季遭瘟。”
发完誓,孙悟空纵身一跃,尾巴一翘,跳到南天门前,对着哪吒太子躬身谢道:“多谢太子展旗相助之功。”
太子回宫缴旨,把旗送还真武大帝。
孙悟空站在霄汉之间,低头盯着那小妖,心中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救师父。
且说那两个小妖,手里紧紧攥着那假葫芦,凑在一块儿翻来覆去地争看了好一会儿。猛然间,他俩一抬头,却惊觉刚刚还在跟前的孙悟空,竟如人间蒸发一般没了踪影。
伶俐虫忍不住嘟囔起来,脸上满是埋怨之色:“兄长,这神仙怎么也会说大话哄人呢!他明明讲好了,只要换了宝贝,就度咱俩成仙,咋一声不吭就走啦?”
精细鬼却满不在乎地撇撇嘴:“咱可是占了大便宜哩,他哪能就这么轻易走掉?快把葫芦给我,我倒要装装天,也试试这宝贝到底灵不灵。”说着,精细鬼双手举起葫芦,用力往上一抛,只听“扑”的一声,葫芦直直落了下来。
伶俐虫见状,吓得一哆嗦,脸色煞白,慌张地说道:“怎么不装啊!不装!莫不是那孙孙悟空假扮成神仙,用个假葫芦把咱们的真宝贝给骗走啦?”
精细鬼嘴硬地瞪了他一眼:“别胡说八道!孙孙悟空不是被那三座山压得死死的,哪能出来?拿来给我,我念念那几句咒语再试试。”这怪又把葫芦朝空中丢去,嘴里念念有词,还挥舞着手臂,大声喊道:“若有半声不肯,就上灵霄殿上,动起刀兵!”
话还没念完,葫芦又“扑”的一声落了下来。两个小妖这下彻底慌了神,齐声叫嚷起来,声音里满是惊恐:“不装不装!肯定是个假的。”
他俩正吵吵嚷嚷呢,孙孙悟空在半空中把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看得真真切切。孙悟空心里琢磨着,可不能让他俩再瞎折腾了,万一时间久了,走漏了风声可就麻烦大了。
于是,他将身子轻轻一抖,那些变葫芦的毫毛“嗖”的一下,如同归巢的鸟儿般全都收回到了身上。这一变故,可把那俩小妖惊得呆若木鸡,他们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四手空空,面面相觑,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精细鬼先回过神来,急切地说道:“兄弟,葫芦呢,快拿葫芦来。”伶俐虫一脸茫然,摊开双手:“你不是拿着的嘛。怎么不见了?”俩小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地上一通乱摸,草丛里也翻了个遍,甚至把手缩进袖管里,往腰间揣摸,可哪有葫芦的影子?
这俩妖吓得浑身直哆嗦,嘴里不住念叨:“这可咋整!这可咋整!当初大王把宝贝交给咱俩,让咱去拿孙孙悟空,如今孙悟空没拿住,宝贝还弄丢了。咱哪敢回去交差呀?这回去了,非得被大王一顿暴揍打死不可!这可咋整哟!”
伶俐虫战战兢兢地提议,声音都带着哭腔:“要不……咱们溜了吧。”精细鬼皱着眉头,一脸愁容地问:“往哪儿溜啊?”
伶俐虫哭丧着脸,带着绝望的语气说:“管他哪儿呢,只要不回去就行。要是回去说宝贝没了,那肯定是死路一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