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呆子听到是孙悟空的声音,费力地抬起头,见狂风已停,赶忙挣扎着爬起来,一个踉跄冲到孙悟空身边,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哭丧着脸说道:“哥哥,这风也太大了呀,差点没把我给吹跑咯!”
沙僧也快步走上前,神色紧张地说道:“哥哥,刚刚这是一阵旋风,来得太突然了。”
孙悟空又焦急地问:“师父呢?”
猪八戒无奈地摊开双手,说道:“风刮得太急了,我们都忙着藏头遮眼躲风,师父当时也伏在马上。”
孙悟空眉头紧皱,继续追问:“那现在师父去了哪里?”
沙僧苦笑着,无奈地摇摇头说:“师父就像灯草做的一般,这狂风这么厉害,恐怕是被这一阵风给卷走了。”
孙悟空一听,心中烦闷不已,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兄弟们,咱们从这儿起,怕是就该散伙了!”说着,一脸的无奈与沮丧。
猪八戒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如捣蒜,说道:“正是,趁早散了好,各自另寻出路,这样也挺好。这西天的路漫长得看不到头,不知啥时候才能走到哟!”一边说,一边还露出一丝解脱的神情。
沙僧听了,不禁吃了一惊,浑身像被电击了一般一阵麻木,瞪大了眼睛,满脸焦急与气愤,上前一步指着孙悟空说道:“师兄,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咱们都是因为前生有罪,承蒙观世音菩萨慈悲劝化,给我们摩顶受戒,改换法名,皈依佛门,发愿保护唐三藏师父去西天拜佛求经,好将功折罪。
如今好不容易走到这里,怎能半途而废,说出这等散伙各寻出路的话来?这岂不是违背了菩萨的善意,坏了自己的德行,还会遭人耻笑,说我们做事有始无终!”说着,气得胸脯一起一伏。
孙悟空无奈地叹了口气,微微低下头,说道:“兄弟,你说的也在理,奈何师父总是不听劝。我老孙这双火眼金睛,一眼就能分辨好歹,刚刚那阵风,就是树上吊着的那个孩儿弄出来的。
我早就看出他是个妖精,可你们都没看出来,师父更是把他当成好人家的孩子,还让我驮着他走。
我本想好好整治他,他却弄个重身法来压我。我一气之下把他摔得粉碎,想必他又使了解尸之法,弄出一阵旋风,把师父给摄走了。所以我才埋怨师父老是不听我的。
这才心灰意冷,说大家散伙算了。既然贤弟你有这份诚意,倒让老孙我进退两难了。”说完,转头看向猪八戒,挑眉问道:“猪八戒,你到底想怎么办?”
猪八戒挠了挠头,憨笑着说道:“我刚刚不过是失口乱说几句,其实也不该散伙。哥哥,事到如今,实在没办法,还是听沙师弟的,去寻找那妖怪,救师父出来吧。”
孙悟空听了,脸上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转怒为喜,用力拍了拍猪八戒的肩膀,说道:“兄弟们,那咱们还得齐心协力。收拾好行李马匹,上山去找那怪物,搭救师父。”说完,握紧了拳头,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决心。
于是,三个人手脚并用,攀着葛藤,艰难地翻山越岭。他们时而手脚并用地攀爬陡峭的山坡,时而小心翼翼地转过幽深的山涧,走了有五七十里路,却依旧没有发现半点师父和妖怪的踪迹。
只见这山上一片死寂,飞禽走兽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老柏乔松还像忠诚的卫士一样静静地立在那里。
孙悟空心急如焚,双眉紧紧皱在一起,咬了咬牙,将身一纵,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迅猛地跳上那险峻的峰头,运足力气,大喝一声“变!”
瞬间,他变作三头六臂,恰似当年大闹天宫时那般威风凛凛的模样。
他把金箍棒用力地晃了一晃,金箍棒立刻变成三根,“劈哩扑啦”地,往东一阵猛打,打得树枝“噼里啪啦”折断乱飞,往西又一阵猛打,震得山石“轰隆隆”滚落,两边不停地一阵乱打,一时间尘土飞扬,碎石飞溅。
猪八戒见了,眼睛瞪得老大,赶忙扯了扯沙僧的衣袖,一脸慌张,凑到沙僧耳边低声说道:“沙和尚,不好啦,师兄怕是寻不着师父,急得犯了疯病。”
那孙悟空打了一阵,打出一伙穷神来。只见这些穷神一个个穿得破破烂烂,有的身上披着一片破布,在风中瑟瑟发抖,有的挂着一条破旧的衣衫,勉强遮住身体,裤子没了裤裆,裤脚也是参差不齐。他们一个个面露惧色,全都“扑通”一声跪在山前,齐声叫道:“大圣,山神土地前来拜见。”
孙悟空微微一愣,低头扫了一眼众人,疑惑地问道:“怎么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山神土地?”
众神赶忙叩头,额头都快贴到地上了,诚惶诚恐地说道:“启禀大圣,此山名为六百里钻头号山。我们是每隔十里便有一位山神,每隔十里便有一位土地,这山上共有三十名山神,三十名土地。昨日就听说大圣您来了,只因一时没能聚齐,所以来迟了,惹得大圣发怒,还望大圣恕罪。”
孙悟空目光如炬,扫了一眼面前这群山神土地,大声说道:“我暂且饶了你们。我问你们,这山上究竟有多少妖精?”
众神听闻,一个个哭丧着脸,唉声叹气地说道:“爷爷呀,就只有一个妖精,可把我们害惨咯!他把我们折腾得脑袋都快磨秃噜了,弄得我们既没香火供奉,也没纸钱可用,连祭祀用的血食都没了着落,现在我们一个个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哪还有其他妖精啊!”
孙悟空皱了皱眉头,又追问道:“那这妖精是住在山前,还是山后?”
众神赶忙毕恭毕敬地回答:“他既不在山前,也不在山后。这山中有一条涧,叫做枯松涧,涧边有一座洞,名为火云洞,洞里住着一个魔王,神通广大得很呐。他常常把我们山神土地抓去,使唤我们给他烧火,还把我们的脑袋当门顶,到了夜里,又让我们给他提铃喝号。那些小妖还向我们索要什么常例钱呢。”
孙悟空疑惑地挑了挑眉,奇怪道:“你们乃是阴鬼之仙,哪来的钱钞给他?”
众神无奈地摇了摇头,面露难色说道:“正是没钱给他呀,我们只好去捉几只山獐野鹿,早晚给那些妖精送去。要是没有东西相送,他就要来拆我们的庙宇,扒我们的衣裳,搅得我们不得安生呐!万望大圣能为我们除掉这个妖怪,拯救山上的生灵啊!”
孙悟空神色一凛,继续问道:“你们既然受他管辖,又常在他洞下,可知他是哪里的妖精,叫什么名字?”
众神赶忙说道:“说起他来,或许大圣您也知晓。他是牛魔王的儿子,罗刹女所生。他曾在火焰山修炼了三百年,炼成了三昧真火,神通确实广大。牛魔王派他来镇守号山,他的乳名叫红孩儿,号称为圣婴大王。”
孙悟空一听,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喜,嘴角微微上扬,满心欢喜地喝退了土地山神。
随后,他一个利落的翻身,变回原本模样,“嗖”地一下跳下峰头,来到猪八戒和沙僧身边,伸手重重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自信满满地说道:“兄弟们放心,师父肯定不会有性命之忧,这妖精跟老孙我还有些渊源呢。”
猪八戒忍不住笑出了声,撇了撇嘴,满脸狐疑地说道:“哥哥,你可别开玩笑了。你在东胜神洲,他这儿可是西牛贺洲,路途遥远得很,中间隔着万水千山,还有两道汪洋大海呢,怎么就跟你有亲了?”
孙悟空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说道:“刚刚那伙人都是这地方的土地山神。我向他们打听妖怪的来历,他们说这妖怪是牛魔王的儿子,罗刹女所生,名叫红孩儿,号称圣婴大王。
想当年老孙五百年前大闹天宫时,游遍天下名山,结交各路豪杰,那牛魔王曾与老孙结拜为七兄弟。
当时有五六个魔王,只因老孙我生得小巧玲珑,所以尊牛魔王为大哥。这妖精既然是牛魔王的儿子,我跟他父亲相识,这么论起来,我还是他老叔呢,他怎么敢害我师父?咱们赶紧去吧。”
沙和尚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哥啊,常言说得好:三年不上门,当亲也不亲哩。你跟他都分别五六百年了,又不曾有过往来,连一杯酒都没喝过,也没有什么节礼互相邀请,他哪里还会认你这个亲?”
孙悟空瞪了沙和尚一眼,说道:“你怎么能这么小看人!常言说,一叶浮萍归大海,为人何处不相逢!就算他不认这门亲,好歹也不会伤害我师父。也不指望他摆酒席招待我们,至少得把囫囵个的师父还给我。”
于是,三兄弟各自怀着诚心,紧紧牵着白马,马背上稳稳驮着行李,顺着大路坚定地一直向前走去。他们日夜兼程,行了百十里地左右,忽然眼前出现一片郁郁葱葱的松林。
林中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山涧,涧下碧澄澄的活水潺潺流淌,发出清脆的声响。涧梢头有一座石板桥,桥的那头通往一处洞府。
孙悟空抬手一指,眼神坚定地说道:“兄弟,你们看那一边石崖嶙峋,想必就是妖精的住处了。咱们商量商量,谁留下来看守行李马匹,谁跟我过去降妖?”
猪八戒一听,立马来了精神,迫不及待地抢先说道:“哥哥,老猪我可坐不住,我跟你一起去。”说着,还兴奋地挥了挥手中的钉耙。
孙悟空见状,笑着点头说道:“好!好!”接着又转头对沙僧说:“你把马匹行李都藏在树林深处,小心守护,我和猪八戒去那洞府寻找师父。”
沙僧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依言照做。猪八戒则紧紧握着钉耙,亦步亦趋地跟着孙悟空,各自手持兵器,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那洞府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