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冰冷刺骨，湍急的水流冲击着凌逍的身体。他咬着牙，将灵力运转至双腿，稳住下盘，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对岸挪去。阿土则紧紧抓着他的衣领，小脑袋埋在他脖颈间，被水花溅得瑟瑟发抖。
好不容易踏上对岸，凌逍已是浑身湿透，冷得直打哆嗦。他不敢生火，只能运转灵力烘烤衣物，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片相对平静的河谷地带，植被依旧茂密，但妖兽的气息明显稀疏了许多，算是暂时安全了。
“总算暂时摆脱那两个麻烦的族群了。”凌逍拧着衣角的水，松了口气。连续的高强度逃亡和神经紧绷，让他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
他找了一处背风的巨石后面，坐下来休息，取出干粮慢慢咀嚼，补充体力。脑海中则开始盘算接下来的计划。
债务虽然降到了996灵石，但依旧是一笔巨款。系统肯定不会让他安稳度日，新的坑爹任务随时可能发布。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并寻找更多获取资源（还债）的途径。
七彩琉璃莲是一个方向，但那头碧鳞独角蟒和可能介入的狐族，都让他感到棘手。或许，可以先在万妖山脉外围区域活动，利用阿土的寻宝能力，慢慢积累资本？
就在他沉思之际，不远处的灌木丛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略显慌乱的窸窣声。
凌逍瞬间警觉，如同猎豹般弓起身子，灵力暗凝，目光锐利地投向声音来源。阿土也立刻钻回他衣襟，只露出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紧张地张望。
是妖兽？还是……追兵？
灌木丛晃动了几下，一个娇小的、浑身沾满草屑和泥土的红色身影，有些狼狈地从里面钻了出来。
当看清那身影的样貌时，凌逍整个人都僵住了，嘴巴微张，手里的半块干粮“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那是一个穿着火红色衣裙的少女，容颜极美，此刻却显得有些灰头土脸，琥珀色的大眼睛里带着一丝惊魂未定和茫然，身后那标志性的、毛茸茸的火红色尾巴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不是胡夭夭又是谁？！
她怎么也在这里？！而且看起来……好像也是刚刚经历了一场逃亡？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胡夭夭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凌逍，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那双大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如同看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或者说，唯一的熟人？），几乎是带着哭腔扑了过来：
“凌逍！是你！太好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被埋在里面了！”
她跑到凌逍面前，激动得语无伦次，小手紧紧抓住凌逍的胳膊，仿佛生怕他跑了。
凌逍被她晃得回过神来，脸上表情极其精彩，混合着震惊、错愕、无奈，还有一丝……头痛？
这叫什么事儿啊！他好不容易才从狐族那个泥潭里脱身，怎么一转头又碰上了这个最大的“麻烦源”？！
“夭……夭夭姑娘？”凌逍艰难地开口，试图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留在青丘山吗？”
提到青丘山，胡夭夭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眼圈一红，委委屈屈地说道：“族里打得好厉害，到处都是熊族那些大块头，还有石头乱飞……我……我害怕，就趁乱偷偷跑出来了……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就一直跑一直跑……”
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带着后怕和迷茫。
凌逍看着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那点埋怨也消散了不少。说到底，她也只是个被卷入大战、惊慌失措的小丫头。而且，她能逃出来，也算幸运。
“好了好了，没事了，这里暂时安全。”凌逍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你……你没受伤吧？”
胡夭夭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这才注意到凌逍浑身湿透、略显狼狈的样子，以及掉在地上的干粮，惊讶道：“你……你也是逃出来的？你怎么出来的？那个石牢不是塌了吗？”
凌逍嘴角微微一抽，他总不能说是靠系统传送出来的吧？他含糊其辞道：“嗯……运气好，找到了一条缝隙爬出来了。”他赶紧转移话题，弯腰捡起干粮，吹了吹上面的灰，递给她，“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胡夭夭看着那半块沾了灰的干粮，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小口小口地啃着，显然是饿坏了。
凌逍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心中却是念头飞转。
麻烦！天大的麻烦！
带着一个狐族少女在身边，简直就是个移动的靶子！一旦被狐族或者熊族发现，后果不堪设想！而且，他怎么跟胡夭夭解释自己的来历和目的？难道要继续编造那个漏洞百出的“行商”身份？
必须想办法把她送回去！或者……找个安全的地方让她待着？
“那个……夭夭啊，”凌逍斟酌着开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不要……我送你回青丘山附近？说不定战斗已经结束了，你姐姐她们肯定很担心你。”
“不要！”胡夭夭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我不要回去！那里还在打架！而且……而且我偷跑出来，姐姐和大祭司奶奶肯定会罚我面壁思过的！说不定再也不让我出来玩了！”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凌逍，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哀求：“凌逍，你……你能不能带上我？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我很厉害的，我会幻术，能帮你躲开危险！而且……而且我知道哪里有好吃的灵果！”
看着她那如同被遗弃小动物般的眼神，凌逍到了嘴边的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带上她？风险巨大！
不带上她？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危机四伏的山脉里？以她这涉世未深、又有点莽撞的性格，恐怕活不过三天。到时候，他良心何安？
凌逍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就在这时，胡夭夭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个由凌逍“开光”过的、用她三根本命尾毛编织而成的小巧护身符，献宝似的举到凌逍眼前：
“你看！我一直戴着它呢！戴着它，我感觉尾巴真的舒服多了！凌逍你果然没有骗我！”
看着那熟悉的尾毛结，凌逍老脸一红，心中那点愧疚感更浓了。自己利用信息差和一点点话术，“骗”了人家小姑娘视若珍宝的本命尾毛，现在难道还要对她弃之不顾吗？
“诸天万界最强老赖”也是要有底线的！至少……不能见死不救吧？
他咬了咬牙，罢了！带上就带上吧！最多以后更加小心谨慎，尽量避开妖族聚集地。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想办法把她安全送回去。
“好吧……”凌逍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可以暂时跟着我。但是，我们必须约法三章！”
听到凌逍答应，胡夭夭立刻破涕为笑，欢呼一声：“真的吗？太好了！凌逍你最好啦！你说你说，哪三章？我都听你的！”
看着她瞬间阴转晴、活力满满的样子，凌逍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感觉未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平静了。
他板起脸，严肃地说道：“第一，一切行动听我指挥，不准擅自行动，尤其不准再像上次那样戏弄我或者偷偷拿我东西！”
“知道啦知道啦！我保证听话！”胡夭夭用力点头，像个乖宝宝。
“第二，尽量收敛你的妖气，不要轻易使用幻术，除非遇到生命危险。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必须低调。”
“嗯嗯！我收敛气息可厉害了！”胡夭夭自信地拍了拍小胸脯。
“第三，”凌逍看着她，语气格外凝重，“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的真实来历和……我们之间关于尾毛和蜜酿的事情。对外，你就说我是你在山里遇到的、救了你的人族散修。”
虽然不知道能瞒多久，但能瞒一时是一时。
“蜜酿？”胡夭夭眨了眨大眼睛，有些疑惑，“什么蜜酿？”
凌逍心里“咯噔”一下，差点说漏嘴！他连忙掩饰道：“没什么，就是一个比喻。总之，记住我的话！”
“哦，知道啦！”胡夭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还是很认真地记下了。
看着胡夭夭那副“我很可靠”的模样，凌逍心中苦笑。这算不算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他重新背好行囊，看了一眼身旁兴致勃勃、仿佛不是来逃难而是来郊游的狐族少女，又感受了一下衣襟里阿土那依旧有些瑟瑟发抖的小身体。
得，原本一人的逃亡之旅，现在变成了奇怪的“三人”小队。
前路漫漫，危机四伏，身边还跟着一个身份敏感、心思跳脱的狐族少女……
凌逍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还款”之路，注定不会寂寞了。
“走吧，我们先离开河边，找个更隐蔽的地方过夜。”
他招呼了一声，带着这位新加入的、让他头痛不已的“伙伴”，再次踏上了前途未卜的征程。
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命运的巧合，不知会将他们引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