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饥饿之书”的“饲养”实验在高度隔离的b7区谨慎进行。莉娜设计了一套精密的规则能量输送系统,如同静脉注射般,将经过严格筛选和净化的、低活性的规则片段缓缓注入那本空白的书籍。
起初几天,书籍只是被动地吸收能量,空白的书页上浮现的扭曲符号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些,但依旧无法解读,那股微弱的“饥饿感”也并未减弱。
直到第七天,变化发生了。
当又一缕纯净的规则能量流入书页时,那些符号突然如同活过来般开始蠕动、重组,最终形成了一行短暂存在的、可以理解的文字:
“更多……需要……连接……”
文字只存在了数秒便再次消散,变回无法解读的乱码。但这一现象足以在监控室引起震动。
“它做出了回应!”莉娜记录着数据,“虽然模糊,但表达了需求!它在寻求‘连接’!”
“连接什么?连接谁?”雷昊盯着屏幕,眉头紧锁,“是连接它的源头——‘观察者’,还是连接其他什么东西?”
林墨感受着那本书散发出的规则波动,摇了摇头:“感觉不像是在呼唤‘观察者’。那种冰冷的逻辑感没有出现。这种‘连接’的渴望……更原始,更……本能。”
艾登突发奇想:“会不会这本书本身就不是‘观察者’造的,而是它从哪个角落里捡来或者‘借’来扔给我们的?它自己也没完全搞明白,拿我们当免费实验室?”
这个猜测让众人一愣。并非没有可能。“观察者”的行为模式是基于数据和推演,利用一个未知的第三方异常来测试他们的反应,完全符合它的逻辑。
“如果是这样,那这本书的本质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莉娜警告道,“一个连‘观察者’都可能无法完全掌控的异常……”
实验变得更加谨慎,但“饥饿之书”的“食欲”似乎被那一次回应激发了。它开始更主动地“索取”能量,吸收速率明显加快,书页上浮现符号的频率也越来越高,虽然大多仍是乱码,但偶尔会闪过一些令人不安的碎片化意象:破碎的星辰、扭曲的生物轮廓、沸腾的海洋……
为了控制风险,莉娜降低了能量输送的速率。然而,这一举动似乎激怒了它。
刺耳的、如同指甲刮擦玻璃的噪音突然从隔离室内响起!那本安静躺在力场中的书籍猛地从实验台上悬浮起来,书页无风自动,疯狂翻动!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中爆发,不再是缓慢吸收,而是开始强行抽取周围的规则能量!多重抑制力场发出过载的警报,光芒剧烈闪烁!
“它失控了!在强行吸收基地的规则背景辐射!”莉娜大喊,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操作,试图加强力场,但效果甚微。那本书像一个无底洞,力场能量本身也在被它吞噬!
隔离室的金属墙壁开始出现扭曲的迹象,空间结构变得不稳定。
“必须立刻制止它!”雷昊就要下令启动紧急湮灭程序。
“等等!”林墨阻止了他,他的眼神紧紧盯着那本狂暴的书籍,“它在‘痛苦’……不,是‘焦躁’……它需要的不仅仅是能量,它想‘连接’的那个东西被中断了……”
他能感觉到,书籍内部的核心规则正因为“连接”失败而陷入一种混乱的暴走状态。强行压制,可能会引发更剧烈的规则爆炸。
“给我开放一个临时接口!”林墨对莉娜说道,“我尝试直接与它的核心意识沟通!”
“太危险了!你的意识可能会被它吞噬!”莉娜反对。
“没有时间了!它再吸收下去,会抽干b7区的规则结构,引发局部现实崩溃!”林墨语气坚决,“相信我!”
雷昊看着林墨,又看了看屏幕上急剧恶化的数据,咬了咬牙:“莉娜,照他说的做!艾登,准备最强干扰,如果情况不对,把林墨强行拉出来!”
一个微小的规则接口在力场上短暂开启。林墨凝聚心神,将一缕高度凝练的、包裹着自身意志的感知,如同探针般,小心翼翼地延伸了进去。
刹那间,他仿佛坠入了一个由饥饿与孤独构成的漩涡!无数混乱的意念、破碎的渴望、对于“连接”的极致渴求冲击着他的意识。这不是“观察者”的冰冷逻辑,也不是“祖始者”的混沌恶意,而是一种……源于存在本身的、原始的悲鸣。
(……你在寻找什么?)林墨以自己的规则本质发出询问,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投下一枚定锚。
混乱的意念微微一滞,随即更加疯狂地涌来,但其中核心的渴望变得清晰了一些:
“归……回家……同类……呼唤……”
回家?同类?这本书……是一个迷失的“孩子”?它在宇宙中流浪,寻找着自己的族群或者源头?而“观察者”不知用什么方法捕获了它,并将其作为测试工具丢给了他们?
就在这时,林墨的感知捕捉到了书籍核心深处,一个极其微弱、但无比清晰的规则“印记”。那印记的风格……古老、苍茫,带着一种与当前宇宙规则体系格格不入的、迥异的“频率”。
这不是“观察者”的印记,也非“祖始者”的混沌。这是一个全新的、未知存在的标记!
(……我知道你的痛苦……)林墨传递出安抚的意念,(……但这里不是你的家。强行汲取,只会毁灭此地,你也无法找到归途。停下,我们可以帮你寻找。)
“饥饿之书”的狂暴似乎减弱了一丝,那强大的吸力有所收敛,但依旧不稳定。它似乎在犹豫,在判断林墨话语的真伪。
林墨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抚。一个迷失的、拥有吞噬规则能力的异常物品,其本身就是巨大的不稳定因素。如何处置它,成了一个更加棘手的问题。
是设法安抚并研究,寻找其源头?还是冒着未知风险,尝试将其放逐或封印?
新的难题,已经摆在了守夜人的面前。而那深空之中,属于这本书的“同类”,是否也正在循着这微弱的呼唤,悄然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