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思谷的清晨总是裹着一层薄雾,淡青色的雾气漫过竹屋的屋檐,将屋前的花草染得湿漉漉的,露珠顺着花瓣滚落,在青石小径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李莲花正趴在桌案上翻看医书,泛黄的书页上记满了关于奇毒的注解,指尖还沾着些许墨痕,就听见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伴随着清脆又带着几分急切的呼喊:“爹爹!快起床练武啦!再不起床太阳都要晒屁股啦!”
他无奈地勾了勾唇角,将书签夹进书页,起身时顺手理了理略显褶皱的长衫。
推开门的瞬间,晨露的凉意裹着草木清香扑面而来,眼前的小身影让他心头一暖.
笑笑穿着一身簇新的大红色练功服,衣摆绣着小小的莲花纹样,金线在晨光中泛着微光,高马尾扎得紧实,发间的红流苏沾着晨露,随着她踮脚的动作轻轻晃动。
最显眼的是她手里握着的小木剑,那是红娘特意用楠木做的,剑柄缠着红色绸带,被她攥得有些发皱。
“爹爹,你怎么起这么晚?”
笑笑皱着小眉头,伸出小胖手叉着腰,仰头看着李莲花,小脸因为跑得急而红彤彤的,像熟透的苹果,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你看你,都被人打输了,还不抓紧练武,以后再被欺负怎么办?”
李莲花哭笑不得。
自从昨天见面,笑笑就抱着“爹爹打输了才回不了家”的误会不放。
之前蓝雅怕孩子们觉得父亲形象受损,只说他是受伤迷路,没提碧茶之毒和江湖纷争,也不想她知道父母之间的误会,就什么也没说。
却没想到女儿认定是他“打输”了,在外面才回不来的。
他蹲下身,想跟女儿解释:“笑笑,爹爹不是打输了,是不小心受伤了。而且爹爹今天要研究医书,看看能不能早点让你大师祖醒过来。
练功的事……咱能不能先放一放?”
说话时,他的目光不自觉飘向不远处漆木山住的吊脚木屋。
可李笑笑却噘着嘴,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辫梢的红流苏扫过李莲花的手腕:“不行!爹爹你就是想偷懒!我都问过师祖啦!”
她小手猛地叉在腰上,小木剑抱在怀里,理直气壮地抬着下巴:“师祖说早就把蛊王给大师祖用上了,再过七八年,就算找不到解药,毒素也能被蛊王吸干净!
爹爹你是不是就是不想练功,想找借口骗我?!”
李莲花被女儿戳穿“小心思”,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
他也是第一次知晓红娘竟耗费半生修为培育的蛊王用在漆木山身上,松了口气的同时更添感激。
看着小闺女“软硬不吃”的模样,他哪里还舍得拒绝?轻轻蹭了蹭女儿的额头,声音放柔:“好好好,听我们笑笑的,现在就去练功。”
两人沿着青石小径往练武场走,晨露沾湿了李莲花的布鞋,路边的野花沾着水珠,被风吹得轻轻点头。
练武场在苦思谷中央,铺着平整的青石板,被岁月磨得泛着温润光泽,周围种着几棵高大的古松。
晨雾还没散尽,阳光透过交错的枝叶洒下来,在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露水顺着松针滴落,“嗒”地砸在石板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笑笑拉着李莲花站定,自己先退后几步,握着小木剑摆出起手式——姿势是跟着红娘学的,虽稚嫩却有模有样。
“爹爹,你先扎马步!”她喊道,小手一挥像个小教官,“师祖说,扎马步是基础,扎稳了才能练剑!
你要像我这样,腿分开,膝盖弯曲,背挺直!”
说着,她自己先扎起马步,小短腿分开与肩同宽,努力挺直后背,模样可爱极了。
李莲花忍着笑依言照做,如今蓝雅刚给他解过毒,扎马步对他来说轻松得很,只是人有些松散,总忍不住偷看小闺女。
“爹爹,你背没挺直!”笑笑凑过来,用小木剑轻轻敲了敲他的后背,“还有重心!你重心偏了!一点都不认真,难怪会打输!”
李莲花连忙调整姿势,心里满是宠溺——想当年他教四顾门弟子练武何等威严,如今被女儿这般“指点”,竟甘之如饴。
练了半晌,李莲花看着女儿认真的模样,忽然冒出个念头:世上没有哪个父亲不渴望得到女儿的崇拜,他得让笑笑知道,她爹爹可不是“打输了的人”。
“笑笑看好了,爹爹给你露一手。”他笑着说完,随手从草丛里捡起一根手腕粗的树枝,指尖拂去露水。
深吸一口气后,他身形骤然一动,树枝在手中仿佛化作当年的相夷太剑,起手式行云流水。
晨光落在他身上,长衫下摆随着动作翻飞,带起阵阵清风。
相夷太剑刚劲凌厉,树枝划过空气发出“咻咻”轻响,紧接着又换醉如狂三十六剑,动作忽快忽慢,剑影在晨光中绽放如“武侠版孔雀开屏”。
他刻意收了几分内力,却依旧演绎出少年侠客的狂傲与历经沧桑的沉稳。
一套剑舞完毕,李莲花收势而立,额角沁出薄汗,却顾不上擦,只悄悄用余光瞥向笑笑,等着她的夸赞。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笑笑握着小木剑的手慢慢松开,大眼睛里渐渐蓄满泪水,小嘴一撇,肩膀轻轻发抖。
李莲花顿时慌了,连忙扔掉树枝抱起女儿,声音急切:“笑笑怎么了?是不是爹爹招式太凶吓到你了?”
笑笑趴在他怀里,小脸埋进衣襟,带着哭腔闷闷地说:“爹爹……你这么厉害,都打不过笛飞声……那笛飞声得有多厉害啊……我本来还想好好练武给爹爹报仇的……我怕我也打不过~~~”
李莲花听完瞬间哭笑不得,心里却又酸又软——看来他这“体弱打输”的污名,短期内是彻底洗不清了。
不远处竹屋前,蓝雅靠在红娘身边,通过系统视角“看着”这一幕,嘴角忍不住上扬。
红娘也笑着摇头:“没想到李相夷这般人物,竟会被个小丫头管得服服帖帖,还闹出这等趣事。”
“他啊,就是个女儿奴。”蓝雅轻声说,语气里满是欣慰。
练武场上的晨雾渐渐散去,父女俩的身影在晨光中愈发温馨,笑声随着风飘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