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戈将师祖和师父的信件转交给长孙百里,大概意思就是此次劫镖的幕后势力相当强大,后续还将会有袭击发生,长安分堂需加强戒备,不能等闲视之。
长孙百里其实早就开始作了一些安排,他已要求住在分堂外的镖头镖师及其家眷,搬回镖局,直至危机解除。在接镖时尽量不接大宗货物,以免目标太大,人员太多。行镖时也多派镖头镖师,以前一个镖头的就加到两到三个。在一些危险的区域,需改换装扮,分开而行,以免被一锅端,但距离不能太远,一旦出事还可互相照应。
魏国都城金陵,皇宫御书房内,灵武帝愤怒地将奏折摔在地上,咆哮道:“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刚刚收到的八百里加急军情密折,突厥已突破甘州,直逼凉州一线。
旁边的太监宫女吓得噤若寒蝉,瑟瑟发抖。首领太监尚公公拾起奏折,轻轻放在御案上,然后跪下惶恐道:“请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紧。”
“去,将张晗他们和太子都叫来。”
尚公公忙去通知各位大臣。灵武帝余怒未消,不停地踱步,时不时盯着御案上的地图瞄上一眼。三十万大军据城而守,竟然被十多万突厥军连连大败。损失了十余万兵马不说,去年敦煌、肃州失手,今年甘州沦陷,凉州也岌岌可危,朝廷花了那么多粮饷,他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灵武帝越想越气,随手将案上的茶杯摔了个粉碎。旁边的太监眼角微微抽搐,那可是价值好几百两的汝窑天青杯。
虽然已是深夜,但不到半个时辰,太子陈浒、张晗等人便急匆匆地来到御书房。自从灵武帝将大部分心思放到修道炼丹以求长生之事上后,张晗、阎通海等五人便被钦定为协助太子监国的辅政大臣。
灵武帝将那封紧急军情奏折仍在地上,道:“你们看看吧。”
等几人都看完,灵武帝面无表情道:“众位爱卿都说说吧,如今该如何处置?”
几人互相对视几眼,太子便上前一步,躬身道:“启禀父皇,儿臣以为当务之急便是筹集兵马粮饷,驰援边关。突厥远程来袭,粮草补给困难,可将凉州以东百里内的百姓迁移至武都,坚壁清野,断了其劫掠粮草的根本。令边军将领坚守城池,不轻易出站,但可多派斥候,打探敌军粮饷运输道路,见机摧毁之。”
“如今南有南粤,西有吐蕃、交趾,东北有女真、高句丽,哪里可以抽调兵马?肃州、甘州已成突厥后方,其粮草补给难道还要从草原千里迢迢运来?迁涉百姓,用度靡费,劳民伤财,边境本就不稳,难道想激起民变?小儿之见。”灵武帝虽然久不临朝,但十余天一次的御书房议事,让他对当前局势了然如胸。陈浒羞惭而退。
“启禀陛下,太子之言虽稍欠思虑,但还是有些道理。”兵部尚书杜子龙是坚定的太子党,此时出来为太子挽尊:“凉州一地的粮草和百姓确实需要防范突厥的掠夺,可将富户及其粮食迁至凉州城内,一旦事急还可充当军粮。突厥虽可从甘州等地筹粮,不过甘州至凉州一线道路险峻,不妨遣小股精锐袭扰之。”
灵武帝轻轻“嗯”了一声,他也不想让太子太过难堪,于是转向阎通海,道:“阎阁老,你有何良策?”
阎通海现为魏国朝廷参知政事,位高权重。不过太子却不如何亲近他,如果没有太大的变故,将来太子登基后,安稳致仕也许就是他最好的结局。“启奏陛下,三秦之地门阀世家、江湖帮派甚多,可整肃其力量,短时间内料想能集结一支兵马,且这些人大多武艺高强,不失为边境战事的极大补益。”阎通海道:“粮草军饷也可由他们筹集大部分,朝廷只需承担少部分。如此就不需从其他边境调遣兵马,也解决了粮饷之困。”
“不妥,门阀帮派向来自成体系,时有以武犯禁之举。如果任由其组织兵马,恐怕将来成尾大不掉之势。”杜子龙出言反对。
“自不会让他们独自成军,只要打散后分入各大关隘,战事过后立即让其卸甲归田,当构不成威胁。”阎通海道。
“张爱卿有何高见?”灵武帝并未作出决断。
“启奏陛下,只要处置得当,门阀帮派自有其可用之处。现时凉州边军兵不可谓不多,将不可谓不广。可屡战屡败,丢城失地,在于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征西将军李光第作战虽然勇猛,但多次贸然出击,被敌军埋伏,损失惨重。李将军虽为良将,但并非帅才。”首辅张晗只是没把有勇无谋四字说出来,他又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突厥人在其国师阿史德的统领下,改良了攻城器械,整饬了一支由西域诸国和蒙古各部组成的步军,与往年突厥只劫掠粮草与人口大为不同,边军一时难以招架。微臣建议多派细作打探敌军军情,寻找良机攻其弱点,只要打几场胜仗,哪怕是小胜,也能扭转些形势。”
“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杜子龙又跳出来大声反对,李光第是他的旧部,也是他的得意门生。
“胡爱卿,朕记得你上个月上过奏疏,欲让兵部左侍郎高念替换李光第为征西将军,朕已准奏,为何没有下文?”灵武帝不理杜子龙,对吏部尚书胡广道。
“启奏陛下,微臣已在朝堂中告知各位大臣。但交接事宜良多,因此耽搁了下来。”胡广虽然贵为六部之首,但刚由荆楚总督进入朝堂,根基浅薄,朝堂议事时轻易不表达观点。这次高念的任命,其实来自灵武帝的授意。可太子和兵部却百般阻挠,几天就能完成的事项硬是拖了一个多月。
高念熟读兵书,在幽州边界驻扎过十多年,与游牧部落、女真都有过交战,几无败绩,且又高大威猛,相貌堂堂,深得圣心,三年前被灵武帝召回京城当了兵部左侍郎。灵武帝心中恼怒,自己批下的奏章居然有人敢阳奉阴违,推诿至今。“胡广、杜子龙,朕限你们五日之内将交接之事办妥,五日后高念必须启程去往凉州。”灵武帝直呼二人姓名,愤怒可见一斑。
胡广、杜子龙急忙跪下,口中大声应道:“微臣遵旨。”
“阎爱卿,你会同刑部、三秦总督署,筹划整肃门阀帮派事宜,你为主事。”灵武帝又道。
“微臣遵旨。”阎通海跪下领旨,微露喜色。
“庆亲王,朕命你携朕旨意,与掌印太监刘公公前往凉州宣旨,安抚将士,巡视三秦,察查政弊,可先斩后奏。”灵武帝对一直未开口的庆亲王道。
“臣弟遵旨。”庆亲王是灵武帝的同胞弟弟,一直很少过问朝政,只是这几年被灵武帝委任为太子的辅政大臣,才经常出现在御书房。
“陛下,微臣还有一事启奏。”阎通海见灵武帝要走,连忙大声道。
“阁老还有何事?”灵武帝面露不豫之色,他正想回后宫继续炼丹。
“陛下,那三秦总督徐牧之政务懈怠,任人唯亲,民间怨声四起,望陛下明察,将其召回京城问责。”阎通海面露激愤之色。
“此事待庆亲王巡视回京后再议。”灵武帝不反对这样的官场倾轧,有时候也乐见其成。不过他对徐牧之多少有些了解,任人唯亲不说,政务懈怠却绝不可能。
灵武帝挥了挥手,便在尚公公的引领下步入后宫。
几人聊了一会后便相继离开御书房。阎通海加快脚步,走到张晗身旁,低声道:“张大人,高念之事已经敲定,左远南之事还得张大人多多费心啊。”
“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就按皇上的意思,等庆亲王回京后再说。”张晗见阎通海居然在皇宫内如此张扬,还语带威胁,不禁有些气恼。
“那就有劳张大人了。”阎通海皮笑肉不笑地道。
东宫书房内,太子陈浒将案几上的书籍砚台全部扫到地上,此次他可谓败得体无完肤。不仅当着众大臣被灵武帝训斥了一番,颜面尽失,而且东宫痛失一个重要职位。“那张晗、阎通海包藏祸心,图谋不轨,他日定要狠狠教训他们。父皇也是老……了。”陈浒有些咬牙切齿。名义上他是监国,可灵武帝并没有放权,许多大臣不敢太早站队,怕引起猜忌。他这个太子在朝廷内的根基并不深厚,监国有些名不符实
书房内只有三人,除了太子、杜子龙外,还有一个就是御史大夫杨谏。这两人是太子的绝对心腹,左膀右臂。
“太子殿下不必动怒,李将军虽然调职,不过关隘主将、副将多是杜尚书和李将军旧部,不至于让那高念一手遮天。此次庆亲王巡视三秦,殿下最好能与他沟通一二,派一两个心腹随行,随时掌握情报,以作应变。”杨谏是太子智囊,太子的诸多谋略奏章都出自他手。
“杨爱卿此言甚是,孤现在就去找庆亲王。”陈浒说完便要起身。
“太子殿下不必心急。庆亲王是殿下的亲叔父,去他那得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免得引起他人的非议。只要殿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许以未来的好处,庆亲王应会暗助殿下。”杨谏道。
“杨大人所言有理。两天后是庆亲王幼子的百日宴,殿下可借此机会送上厚礼,商谈巡视三秦事宜。实在不行就让太后出面,不信他敢违背太后懿旨。”杜子龙也积极出谋划策。
“好,就如此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