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一窝蜂火箭齐射
自从方百花巧设陷马坑、遍撒铁蒺藜，把个余杭平原北边通往杭州的要道，愣是给弄成了专磕马牙、专扎蹄子的“铁刺猬阵”。关胜派出去的探马，那是去一队瘸一队，回营个个哭爹喊娘，不是马折了腿，就是人扎了脚，把个“大刀”将军气得是七窍生烟，在营帐里跳着脚骂娘，可对着这满地看不见的“阴招”，他那一身武艺和连环甲马，就像是狗咬刺猬——没处下嘴。
硬冲？那代价想想都肝儿颤。清理？且不说那陷马坑伪装得跟平地似的，单是那撒得密密麻麻、拌了泥土的铁蒜藜，就得让士兵们趴地上一点点去抠搜，这功夫耗不起不说，对面“大炎”军的弓弩手可不是摆设，时不时就来一阵冷箭，这活儿简直是要命。关胜没法子，只好一边派人回禀宋江和童贯，请求指示和增派工兵，一边咬着牙，让手下士卒冒着风险、忍着憋屈，慢腾腾地往前“爬”，清理障碍。这进度，比老牛拉破车还慢。
南边“大炎”军的营地里，庞万春和方百花可没闲着。看着北边梁山军那蜗牛般的动静，两人心里跟明镜似的——这障眼法争取来的宝贵时间，一刻也不能浪费！
“百花妹子，你这坑啊蒺藜啊，可真顶用！看把那关胜老儿给憋的！”庞万春咧着大嘴，拍着大腿乐，“照这么下去，等他们爬到咱阵前，黄花菜都凉了！”
方百花却没他那么乐观，她正对着一批刚运到的、用油布盖得严严实实的家伙什出神。听到庞万春的话，她转过身，眉头微蹙：“庞大哥，切莫大意。关胜、吴用非是易与之辈，障眼法拖延得一时，拖延不了一世。他们迟早会找到办法过来。咱们得给他们备下一份‘硬菜’，等他们费尽千辛万苦爬过来时，迎头给他们一记闷棍！”
“硬菜？啥硬菜？”庞万春凑过来，好奇地掀开一角油布，只见下面露出一排排样式奇特的木箱子，每个箱子上都斜插着十几根粗如儿臂、头部绑着药筒和尖锐枪头的物事，看起来既不像弓，也不像弩，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邪性。“咦？这是啥新鲜玩意儿？长得跟马蜂窝似的？”
方百花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轻轻抚摸着那冰冷的木箱，语气带着一丝期待和凝重：“这是天机院马老三他们，根据古籍记载和缴获的宋军火器，捣鼓出来的新家伙，名叫‘一窝蜂’。”
“一窝蜂？这名字贴切！”庞万春来了兴趣，“咋使唤？有啥讲究？”
“讲究可大了。”方百花示意旁边的天机院工匠头目过来讲解。那工匠是个老师傅，脸上带着火燎的痕迹，说话却条理清晰：“庞将军，方将军，此物可了不得！您看，这每个木箱便是一‘窝’，内藏十二支‘火箭’。用药线并联，点燃母药线，便可瞬间齐射而出。射程虽不如强弩精准，但贵在齐射如蜂群出巢，覆盖一片，声势骇人，尤其对付密集冲锋的骑兵队，或是攻城时压制城头，有奇效！”
庞万春听得眼睛发亮：“好家伙！一口气喷出去十二支？这要是对着关胜的连环马来上这么几十窝，那还不跟下雹子似的？”
“正是此理。”方百花点头，“但此物制造不易，储存、运输、使用都需格外小心，尤其怕潮怕火。而且，齐射之后，重新装填颇为耗时，必须在最关键的时刻，给敌人致命一击。”
“明白了！好钢用在刀刃上！”庞万春搓着手，“那还等啥？赶紧让弟兄们练起来啊！”
于是，在远离前线的一处隐蔽山谷里，“一窝蜂”火箭的紧急训练开始了。方百花亲自挑选了几百名机灵沉稳的老兵，由天机院的工匠手把手地教。怎么安置发射箱，怎么调整角度，怎么检查药线，怎么防火防潮，怎么在齐射后迅速转移……每一个步骤都反复演练。山谷里整天传来“嗤嗤”的点火声和火箭呼啸而出的尖啸，以及钉在远处土坡靶子上沉闷的撞击声。一开始，难免有紧张的新手点错了药线，或是火箭飞得不知所踪，惹来一阵哄笑和工匠的呵斥。但几天下来，这批“火箭兵”倒也像模像样了。
就在“一窝蜂”紧锣密鼓地训练时，北边的关胜也终于等来了转机。宋江和童贯得知前线受阻，也是心急如焚。童贯从江宁府调拨了一批专业的工兵和大量工具，宋江又派了“井木犴”郝思文率领一队轻骑护卫，加强给关胜。有了生力军和专业工具，清理障碍的速度明显加快。关胜也改变了策略，不再试图全面清理，而是集中力量，开辟出几条相对干净的通道，虽然窄，但足以让骑兵缓慢通过。
消息传到南军大营，庞万春和方百花知道，真正的考验要来了。
“百花妹子，看来你那‘铁刺猬阵’快被啃穿了。”庞万春盯着地图上标出的几条新通道，“关胜这老小子，怕是憋着劲要报仇呢！”
方百花深吸一口气：“通道狭窄，正利于我‘一窝蜂’发挥！庞大哥，依计行事！将火箭队秘密前置，埋伏在通道出口两侧的高地后！你的主力，在正面列阵，一定要扛住梁山军第一波，也是最凶的一波冲击！把他们死死钉在通道口那片狭小地带！”
“放心吧！老子的大刀早就饥渴难耐了！”庞万春一拍胸脯，立刻点兵派将，按照预定方案行动起来。
又是一个清晨，薄雾尚未散尽。关胜终于将他重整旗鼓的兵马，主要是损失不小的连环甲马和郝思文的轻骑，通过那几条用鲜血和汗水“啃”出来的狭窄通道，缓缓开到了南军阵前。看着对面“大炎”军那看似严整、但在他眼中已是强弩之末的军阵，关胜心中涌起一股复仇的火焰。他断定，对方最大的倚仗——那些阴险的陷阱——已经被破，接下来，就该是真刀真枪的厮杀了！他要用梁山铁骑的洪流，彻底碾碎这群可恶的反贼！
“擂鼓！进兵！”关胜青龙刀向前一指，“连环马！给老子冲！踏平敌阵，一雪前耻！”
“咚！咚！咚！” 战鼓擂响，声震四野。经过休整补充的连环甲马再次启动，虽然因为通道狭窄，阵型不如上次开阔，但那股一往无前、誓要毁灭一切的气势，却更加惊人！铁蹄踏地，如同闷雷滚动，沉重的甲叶撞击声令人心胆俱裂。郝思文的轻骑兵紧随其后，准备扩大战果。
庞万春站在车阵后方，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钢铁洪流，手心也有些冒汗，但他牢记方百花的嘱托，大吼道：“弓箭手！预备——放！”
稀疏的箭雨射向移动的铁墙，效果寥寥。连环马阵速度越来越快，眼看就要撞上“大炎”军单薄的车阵！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方百花站在一处地势稍高的土坡上，看得真切。她猛地挥下手中红色的令旗，厉声喝道：“一窝蜂！放——”
命令通过旗语迅速传达到埋伏在通道两侧高地上的火箭队。早已准备就绪的火箭兵们，几乎同时用火折子点燃了药线！
“嗤——嗤——嗤——！”
一阵令人牙酸的引线燃烧声后，紧接着是如同千万只蜜蜂同时振翅的恐怖嗡鸣！
“咻咻咻咻咻——！”
刹那间，从通道两侧的隐蔽阵地里，数百个“一窝蜂”发射箱同时喷吐出致命的火舌！成千上万支拖着长长尾焰的火箭，如同从地狱里飞出的火乌鸦，组成一片密集得令人窒息的火焰弹幕，带着刺耳的尖啸，划破清晨的天空，朝着正挤在狭窄通道口、速度提至顶峰、根本无法闪避的梁山骑兵阵列，铺天盖地地覆盖了下去！
那场景，简直如同末日降临！天空为之一暗，阳光都被这密集的火雨所遮蔽！
正全力冲锋的梁山骑兵，尤其是冲在最前面的连环甲马，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们只听见一阵怪异的尖啸，抬头一看，顿时魂飞魄散！
“噗噗噗噗——！”
火箭如同冰雹般砸落！有的直接穿透了骑士单薄的皮甲，将其射成刺猬；有的射中了披甲战马相对脆弱的眼睛、脖子、腹部，战马惨嘶着人立而起，将背上的骑士狠狠甩飞；更有火箭直接扎在了用铁索连在一起的马甲上，虽然没能完全穿透，但那巨大的冲击力和瞬间燃起的火焰，却让受惊的战马彻底发狂，互相冲撞、践踏！
更可怕的是，一些火箭的燃烧药筒引燃了马鞍、鬃毛，甚至泼洒出的火油！火焰迅速在密集的马队中蔓延开来！一时间，人喊马嘶，火光冲天，原本整齐威严的连环马阵，瞬间变成了一片混乱不堪的火海地狱！铁索此时成了致命的枷锁，一马惊，数马皆惊，一马倒，数马被绊！冲锋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取而代之的是自相践踏的惨剧！
郝思文的轻骑兵跟在后面，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火雨打懵了，前进不得，后退不能，挤作一团，成了活靶子。
“放箭！全军突击！”庞万春看到机会，大刀一挥，身先士卒，率领养精蓄锐已久的“大炎”军主力，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混乱不堪的梁山军发起了排山倒海的反冲锋！
关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精锐在火海中哀嚎、崩溃，目眦欲裂，他想冲上去拼命，却被亲兵死死拉住。败局已定，再冲上去只是送死。他只能含着血泪，在亲兵护卫下，狼狈不堪地再次向后败退。
这一仗，“一窝蜂”火箭初试锋芒，便立下奇功。它不仅重创了关胜的连环马，更是极大地震撼了梁山军的士气。一种对未知火器的恐惧，开始像瘟疫一样在梁山营中蔓延。而“大炎”军，则凭借这天机院的新式利器，再次稳住了阵脚，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当然，方百花和庞万春也清楚，火器虽利，终是外物，真正的恶战，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