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从衣服里取出一张破旧的图纸，指尖落在沼泽的位置。布伦希尔德站在他身旁，目光紧盯着主控石碑上的第七个光点。那光点规律地闪烁着，每隔五秒亮起一次。
“不是动物。”她说。
“也不是风。”段逸收起图纸，“是机器在动。”
他转身朝工坊走去，脚步未停。布伦希尔德紧跟其后。两人穿过矿道出口，绕过小溪边的草丛，一路行至沼泽边缘。越往前行，空气越是闷重，湿气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股腐烂的气息。
林语者已在等候。三名绿裔立于泥地前，双手轻按藤蔓。原本缠绕紧密的藤蔓正缓缓后退，仿佛被无形之手推开。
“让开了。”段逸说。
布伦希尔德蹲下身，从背包中取出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击地面，侧耳倾听。锤子震动的频率与石碑信号完全一致。
“下面有东西。”她抬头说道，“不只一根柱子，是一整排。”
段逸点头，随即召来两名大地力士，命他们用石板铺路。四人踩着石板向前推进，最终停在一处塌陷的坑洞前。坑底露出半截石柱，表面残留着烧灼的痕迹，像是断裂的线路。
布伦希尔德伸手触摸，指尖顺着裂缝滑过。“这是导能基座，矮人曾称之为‘地脉锚点’，用来稳定地下能量，防止暴动。”
“还能用吗？”
“得看情况。”她取出放大镜仔细查看，“纹路并未完全损毁，只是连接中断了。若能找到核心，或许还有救。”
段逸没有回答。他将手掌贴在石柱断裂处，闭目催动“生命之种”，释放魔力。绿色光芒自他体内流淌而出，渗入石柱之中，缓缓探向内部。
数秒后，他睁开双眼。“第三节点卡住了，缺了一块中间的构件。”
布伦希尔德从腰带上取出土元素晶核——一小块纯净无瑕的晶体。她将晶核嵌入裂缝，并调整角度。
“试试。”
段逸再次注入魔力。这一次，他控制节奏，如同心跳般平稳。魔力顺着裂纹逐步接续。忽然间，石柱缝隙中迸出一点黄光。
嗡——
地面微微震颤，周围的雾气随之晃动，竟淡了几分。
“动了！”布伦希尔德压低声音，“真的启动了！”
段逸收回手，额角已渗出汗珠。他喘了口气，凝视着那半埋于泥中的石柱。“没坏，只是沉寂太久。”
“整个系统可能都是如此。”布伦希尔德站起身，拍去手上的泥土，“只要找到主控室，或许就能重新连通地脉。”
“地下入口在哪儿？”
她指向前方一片深色泥潭。“图纸标注的就是这里。但直接挖掘会引发坍塌，必须先加固。”
段逸望向林语者。“你们能清理上方的植物吗？注意别碰到底下的结构。”
林语者点头，双手按地。藤蔓继续后撤，地面轻微隆起，似被某种力量托举。很快，一块圆形石板显露出来，上面刻着齿轮状的凹槽。
布伦希尔德拿出笔，在本子上描摹图案。“这是开关，需要对应的钥匙。但我们没有。”
“不一定非要用原装的。”段逸说道，“生命之种可以模拟能量。我可以做一个临时核心。”
“有风险。如果能量不匹配，整个结构可能会崩塌。”
“它已经塌了一千年。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布伦希尔德看了他一眼，合上本子。“那你准备材料，我来调接口。”
段逸前往灵田，取来一团剩余的矿浆——那是之前制作水车时留下的。他将矿浆摊在掌心，以意念塑形。绿色光芒环绕流转，渐渐凝成一个精巧的小齿轮。
“好了。”他将成品递给布伦希尔德。
她接过细看。“做得不错。放进去吧。”
段逸蹲下，将仿制核心嵌入凹槽。咔哒一声，严丝合缝。
“退后。”布伦希尔德拉了他一把。
两人迅速后退数步。石板开始震动，裂缝中透出微弱黄光。紧接着，整块地面下沉一寸，发出低沉的轰鸣。
“通了。”布伦希尔德紧盯地面，“至少有一条线路恢复了。”
段逸再次将手放在石柱上。这一次，他感知得更加清晰——地底深处，某种循环正在缓慢重启，虽迟滞，却真实存在。
“这装置不只是传输能量。”他说，“还在调节环境。刚才雾气变淡，是因为地脉清除了一部分毒素。”
“如果我们修复更多节点……”布伦希尔德眼中闪过光芒，“山谷的压力就会大幅减轻。自然屏障比人造的更可靠。”
“问题是，怎么下去。”
她指向角落一处隐蔽之处。“那里有个小口，被藤蔓遮住了。可以让幽影斥候先进去看看。”
段逸点头。一名斥候从暗影中走出，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十分钟后，消息传回：里面有台阶，墙上残留旧符文，空气可呼吸，无陷阱。
“可以进人。”段逸说道。
“带上工具。”布伦希尔德检查背包，“我要记录所有符文，说不定能还原原始设计。”
两人沿小径走向入口。洞口狭窄，仅容一人通过。段逸率先下行，手中握着照明水晶。台阶向下延伸，墙壁潮湿却坚固。
约三十级后，出现一间圆形房间。中央矗立一根粗大石柱，顶部断裂，底部连接数条沟槽。墙上刻满符文，大多模糊不清，唯有少数仍闪着红光。
“主控室。”布伦希尔德走近石柱，“这就是总锚点。修好它，就能激活整个网络。”
她用手电照射地面沟槽。“这些是能量通道，应与外界节点相连。现在全被堵塞了。”
段逸蹲下查看。“泥层太厚，强行清理会损伤结构。”
“用生命之种冲一下可行吗？”
“试过。太强会毁掉残存信息，太弱则无效。”
布伦希尔德思索片刻，从包里取出一瓶液体。“这是我调配的清洗剂，专用于清除陈年淤泥，不会损伤石材。”
段逸接过瓶子，滴下一滴于沟槽中。液体迅速扩散，黑泥开始软化脱落。
“有用。”他说。
“慢慢来。”她提醒，“别急。”
段逸用细刷小心清理关键部位。布伦希尔德在一旁记录符文顺序。二人配合默契，一清一记，进度稳步推进。
一个小时后，三条主要通道恢复通畅。
段逸再次催动生命之种，将魔力注入石柱底部。这一次反应强烈。整根石柱轻微震颤，墙上的符文逐一亮起，连成一条流动的光带。
“连上了！”布伦希尔德抓住他的手臂，“信号传出去了！”
段逸闭目感应。警戒网六个节点均有回应——环境趋于稳定，毒素明显减少。
“不只是信号。”他说，“是真的在运转。”
布伦希尔德翻开笔记本，快速记录数据。“接下来，我们可以接入更多模块。比如加装过滤层，专门处理毒雾。”
“先划定安全范围。”段逸望着石柱，“这东西一旦全面启动，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就小范围测试。”她指向墙角一个未亮的接口，“那里能接外设。做个屏蔽阵试试？”
段逸看着那个接口，心中已有决断。
他伸手探向接口内壁，指尖触到一道细微的刻痕。那是手工刻下的痕迹，不在原始设计之中。
有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