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重重地点了点头,双手将圣旨紧紧抱在胸前。
她看向陆怀瑾,眼神已变得无比坚定和明亮,
先前那些不甘、愤懑、自嘲,此刻尽数化为了燃烧的火焰:
“表叔,陛下信重,您举荐之恩,探春没齿难忘!
我贾探春必当竭尽全力,扫除积弊,不负皇恩,不负表叔期望!”
“旨意已下,名分已定。”
陆怀瑾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响起,将众人心头翻腾的热浪稍稍压下:
“如今事已了结,我也该走了。”
“表叔这便要走了?”
宝钗闻言,第一个回过神来,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舍与关切。
黛玉也抬起眼,清眸中掠过一丝波动。
探春更是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圣旨,
仿佛这刚刚到手的凭证,也因陆怀瑾的即将离去而显得有些不安稳。
陆怀瑾微微颔首,目光逐一扫过宝钗、黛玉,
最后落在神情仍有些恍惚,却已渐趋坚毅的探春脸上:
“名器虽授,事功未成。这道圣旨,不是让你们供起来沾沾自喜的。”
他语气转沉,带着嘱托与告诫:
“接下来的路,要靠你们自己走了。盐政清运司初立,百事待兴。
朝廷给了名分,给了机会,但能不能站稳脚跟,
能不能真的革除积弊,让新盐利国利民,全看你们接下来的作为。”
“探春,”
他点名,探春立刻挺直了背脊,眼神专注:
“记住,只有功成之日,
你这‘贾主事’才算真正立住了,朝廷的破格提拔才不算白费,陛下和…”
他略一顿:“和我的举荐,才算没有看错人。”
探春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锐利而清醒:
“探春明白!必不负陛下天恩,不负表叔厚望!”
陆怀瑾点点头,又看向宝钗和黛玉:
“宝丫头心思缜密,长于筹划;林丫头机敏善察,见解独到。
探春初担大任,少不了你们从旁协助。
内务协调,账目梳理,乃至与各处的周旋,都需你们费心。”
宝钗郑重点头:“表叔放心,我们省得。”
黛玉亦轻轻“嗯”了一声,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最后,陆怀瑾的目光转向一直站在稍后位置,
眼中精光闪烁、显然已在飞速盘算的王熙凤。
“凤丫头。” 他唤道。
王熙凤立刻上前一步:“表叔有何吩咐?”
陆怀瑾看着她,眼神深邃:
“新盐之事,触动旧利,难免会遇到些…‘不干净’的麻烦。
明的、暗的,软的、硬的,只怕都不会少。
探春她们主理正事,有些场面,需得有个能镇得住、也懂得如何‘料理’的人。”
说着,他忽然从袖中取出一物。
正是天子剑!
他并未拔剑,只是将此剑平平递向王熙凤。
“此剑,乃陛下亲赐‘天子剑’,见之如陛下亲临。”
陆怀瑾的声音不高,却让屋内温度骤降几分:
“今交与你执掌。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轻示于人。
但若遇冥顽不灵、蓄意破坏新盐大计,或意图以阴私手段中伤探春等人者…
你可持此剑,先斩后奏,便宜行事。”
王熙凤瞳孔骤缩,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天子剑!
先斩后奏!
这哪里是剑,分明是生杀予夺的权柄!
她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可能遇到的豪强、盐枭、胥吏…
这张底牌,简直是无上利器!
她强压下心头的震撼与狂喜,郑重地接过那柄天子剑。
入手冰凉沉实,那股无形的威压,让她脊背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几分。
“王熙凤…定不负表叔所托,定护得新盐大计周全!”她声音低沉,目光狠辣。
陆怀瑾看着王熙凤郑重接过天子剑,眼中凌厉之色一闪而逝,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她此刻的决心。
然而,他接下来的举动,却让刚刚平复些许心绪的几人,再次陷入了更深的震撼。
只见他并未就此罢手,反而再次将手探入袖中——
那看似寻常的衣袖,此刻在众人眼中却仿佛藏着无穷玄机。
这一次,他取出的不是一物,而是三件。
三件物品形制相似,皆有约莫两指大小,隐隐有极淡的流光在纹路间游走。
陆怀瑾的声音依旧平稳,解释道:
“新盐之事,牵扯利益盘根错节,光有生杀权柄震慑屑小,或许还不够。
若有那等丧心病狂、聚众为祸,乃至勾结私兵、公然对抗朝廷新政者,
或你等自身及重要工场、盐路遇到致命威胁时,
寻常衙役乃至地方驻军,恐力有不逮,或远水难救近火。”
他拿起第一枚“符牌”,递向王熙凤:
“凤丫头,执天子剑,主掌‘刑罚’与‘威慑’。此物,则予你调动‘力量’之权。
凭此,你可召唤并统御一支…重装机械骑兵,计一千骑。”
“重装机械骑兵?”
王熙凤接过这枚冰冷的符牌,她虽不明白“机械”具体何指,但“骑兵”、“一千骑”这些词,
已足够让她想象出一股,足以碾压寻常乌合之众,甚至小型私军的恐怖力量。
陆怀瑾没有详细解释那超越时代的“机械”为何物,转而拿起第二枚,看向林黛玉:
“林丫头,你心思细腻,感知敏锐,常能见人所未见。
此符予你,可召唤并指挥一支‘女兵卫队’,计一百人。
她们武艺高强,可为你等提供近身保护。”
黛玉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接过那枚符牌。
入手微凉,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悄然漫上心头。
最后,陆怀瑾拿起了第三枚,放在了探春——
这位新任盐政清运司主事的手中。
“探春,”
他的语气格外认真:
“此符与她们的不同。
它不仅是调兵之符,更是一道‘跨界传讯密符’,直接关联着…
你心驰神往的那位,万衢界北境,正一品镇国大将军,林清音。”
“什么?!”
探春失声惊呼,
林清音!
那个她刚刚还在感叹遥不可及、如同传奇般的名字!
黛玉也骇然望向那枚符牌,王熙凤更是倒吸一口凉气,紧紧攥住了手中的机械骑兵符。
陆怀瑾点了点头,确认了她们的震惊:
“没错。此符可将讯息与必要情况跨越界域,直接传递至林清音将军处。
切记,此非儿戏,一旦动用,你等或许就只能通过武力和强硬的手段,来推行实施新政了。”
想象一下,那位统御北境边军、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女元帅,
可能因这枚符牌而…亲自介入?
这个念头让探春感到一阵眩晕般的激动,与沉甸甸的压力。
“这三道符令,与那天子剑一样,皆是最后的保障,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轻动。
但若真到了需要军队介入、需要绝对力量扫清障碍、需要向更高层次求援的危机关头…
它们便是你们破局的依仗。”
陆怀瑾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最后的告诫与期许:
“如何使用,何时使用,分寸如何拿捏,便要看你们自己的智慧与决断了。”
说完,他不再多言,对着几人微微颔首,便如来时一般,转身向门外走去。
“表叔!”
探春急唤一声,千言万语堵在喉头。
陆怀瑾脚步未停,只背对着她们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