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你怎么搞成这样了？”
“昭昭，我帮你拿书。”
夏昭谢怀里还抱了一摞子书，陈墨热络地就要去接。
但她往旁边躲了一下，拒绝的很明显。
“这个……就是她刚刚不小心把水倒我身上了。”
陈墨抖抖衣服，平静地说道。
方明在夏昭谢身后给她挤眉弄眼。
夏昭谢一个转身。
方明摸着脖子，干咳了两声，“咳咳，徐玉你快来，那个桌子还没搬呢。”
她连忙上前拉走了拿着毛巾的徐玉。
夏昭谢无奈地叹了口气，顶了一下她皱巴巴的衣服。
“你这样拿纸拧，干了会很皱的。”
陈墨抿嘴笑了一下，伸手去接她的书，“你不生气了？”
夏昭谢瞪了一眼她，“你同桌不是说你可帅了，咋现在成了落汤鸡了？”
陈墨抱着书，一边和她往班里走，一边说：“我先泼了他，他也不傻啊，反手就拿他同桌的杯子泼上来了，嘿嘿，不过我躲得快。”
夏昭谢一阵后怕：“你好大胆子啊，你怎么敢的？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去办公室了，他被叫家长了，我没家长，他爸爸就按着他头给我道歉了。”
夏昭谢本想说她，她那一句没家长，又让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陈墨没什么感觉。
“昭昭，明天就放暑假了，但是我有一天假期，你能不能不去画室，陪我去公园逛逛，唉，可惜只有一天，等我放暑假的时候，你肯定都回姥姥家了。”
陈墨本来是很高兴的，但是想起夏昭谢姥姥家就在丰城，两个人两个月见不着，她可要难过死了。
两人走回教室。
陈墨把夏昭谢的书放在窗台上，“你等一下，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就出来。”
夏昭谢点点头，乖巧地站在门口。
九班的学生拿着拖把，扫把进进出出，忙忙碌碌，实验室就留了两张桌子，所有人的书包都放在上面。
陈墨去拿自己书包。
徐玉和方明正对着一本册子入神地看着。
徐玉时不时地说两句，方明皱着眉头辩驳。
两个人说着说着入神了，声音越来越大，周围也围过来一堆同学，争着抢着看题。
“不是啊，这你不能带啊，重力还要提供向心力呢。”
“哎呀，我知道，但是你看它这……”
夏昭谢出神地看着他们为了一道题滔滔不绝地争论，这种现象在她们班里是没有的。
方明说了半天，都被徐玉反驳了回去，她气得面红耳赤。
“我真没胡说，你不信让陈墨看个题，陈墨，你来来来。”
路过的陈墨被揪到了人群中间。
方明点着题：“你看是不是这样？”
被这么多人看着，陈墨也不好意思拒绝，只能接过册子，细细看了起来。
周围一圈人看着陈墨，夏昭谢也在门口看着她。
陈墨看了一会儿，笑了一下，慢吞吞地说道：“这个是这样的，我觉得重力可以带，但是你要减一个这个……”
她顿了一下，徐玉顺畅地给她塞了根笔，“你直接画。”
陈墨接过笔，轻轻画了起来。
夏昭谢在陈墨被人群包围的时候，就悄悄走进了九班。
她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心里酸酸的，陈墨还是那个熟悉的陈墨。
只是她变得更活泼，更开朗，更像一个少女了。
题解完了。
“噢，我就说这样解吧。”
“我昨天写过这个题的。”
方明：“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陈墨把笔还给徐玉，笑着说：“你说的方向都是错的。”
方明摸摸鼻子，“就错了个方向好吧。”
以前在班上，陈墨就算解出来一道题，也不会引起什么大反应。
因为只有夏昭谢做她的观众，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走向了一个更大的舞台，观众成百上千。
陈墨会跟她的观众互动，开玩笑。
就像一个默默无闻的演员，以前只是在小戏院里演给夏昭谢看，夏昭谢看不懂，演什么都叫好。
后来她的闪光点被人发现了，懂戏的人越来越多了。
当初那个不懂戏的夏昭谢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她没有告诉过陈墨，其实她每次都有偷偷来找她的。
只是每次找她的时候，陈墨不是跟自己的同桌，就是跟自己的前桌在讨论问题。
直到夏昭谢来，陈墨总会抛下手中的题。
夏昭谢当时就忍不住心想，如果没有自己，陈墨大概会一直讲下去吧。
夏昭谢没有催促，只是默默地退出了九班。
她一直知道，陈墨很聪明，以后肯定会上一个好大学，然后找到一份高薪又轻松的工作。
夏昭谢眨眨眼，自己也要好好努力啊，不然的话，以后可能连请陈墨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人群散开，徐玉收起册子。
“陈墨……”
“怎么了？”
陈墨背着书包，正要往外走。
徐玉说道：“明天我妈带我去师大逛逛，你想一起去吗？”
九班的老师常常说，心里要有个目标，所以很多同学都会去理想的大学看看，徐玉的妈妈是师大的老师，师大也算是个名校，她已经去过好几次了。
她只想把陈墨约出去。
陈墨摇了摇头，“你自己去吧，我明天还有事。”
徐玉点点头。
“再见。”
只见陈墨一步跨了两个台阶，跳到夏昭谢面前，抢走她一半的书，因为没拿稳，还抬腿颠了颠。
徐玉望了一会儿两人的背影。
陈墨来九班一个月，她从没见过她这样子。
这样笑，讲题这么快，走路一步跨两个台阶。
直到走到大斜坡，陈墨才觉得不太对。
“昭昭？你怎么了？”
夏昭谢摇摇头，“我没事，我就是担心你，以后遇见这种事，你不能这么泼水了，很危险，万一他打你怎么办？”
陈墨无措地看着她，似乎没想到她还在为这件事情忧心，想说些什么，但还是乖觉地点点头。
“好。”
看她这样，夏昭谢又不忍心了，“我没有说不让你反击的意思，就是可以用一些别的方法……你懂我吗？要是我，我肯定偷偷给他使绊子。”
陈墨抿嘴笑了笑，“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夏昭谢又说道：“以后有个什么大小事，多想想，你也不能破罐子破摔啊，你多聪明的脑袋，再怎么样都不值当。”
陈墨蹙起眉心，怎么感觉，夏昭谢好像一去不复返，托孤似得。
夏昭谢又说道：“你放暑假多跟同学，朋友出去玩一玩，我可能要一直待在画室了。”
陈墨一愣，“你不出来了吗？”
夏昭谢不敢看她，只能点头。
陈墨垂着脑袋，也不说话了。
夏昭谢从来没觉得大斜坡是这么长的一段路。
直到快走到斜坡地，学校里的灯光已经照不亮这里，整个斜坡黑漆漆的一片。
陈墨好像用尽了力气，淡淡地问了一句，“那明天呢？”
夏昭谢心里一颤，她的明天应该是去师大那样的学校参观，不是陪着自己去画室，或者自己陪她去公园。
“哦，明天我有事，你去那个师大参观吧，那个女同学不是约你去，师大挺好的。”
陈墨忽然站定，“我鞋带松了。”
她弯腰把手上的书全部都放在了地上。
“哎呦。”
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却砰的一下，跟夏昭谢撞了个正着。
原来夏昭谢刚刚也把书放下了，想弯腰给她绑鞋带。
陈墨被撞到坐在地上。
夏昭谢捂着额头，“你没事吧？我还想着你手上有书，想让我给你系呢。”
听着夏昭谢的声音，陈墨忽然就忍不住了，“师大是好，可是我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去？”
夏昭谢上一秒还在咒骂路灯，这一秒就开始感谢黑暗了。
她心虚地咳了一下：“不去就不去嘛。”
夏昭谢的声音也有些沙哑，像陈墨一个人写题时候笔尖在草稿纸上磨过的声音。
九班的节奏很快，大脑被题目被一道一道填满，再解开的感觉很不错。
但是在解题的间隙。
陈墨又有一点空虚。
因为没有夏昭谢了，她解开一道题，就会忍不住想，这道题该怎么给夏昭谢讲呢？
她在干什么呢？
可能会画老师，稍微丑化一点。
想到这她就忍不住笑了。
可是又有点害怕。
上课没有自己给她画，她会不会偷偷画别人？
因为被父母抛弃，陈墨变得很敏感。
一开始跟哥哥见不上面，她就会很焦虑。
现在跟夏昭谢不过是上课分开一下，就又会胡思乱想。
一开始，夏昭谢下课来找她，她开始很开心的。
后来夏昭谢渐渐不来了，她就旧病复发，必须要亲自看到她才可以。
不过没关系，她可以去见夏昭谢，这样也很好。
但是结合今天的反应，夏昭谢很异常。
听到她和人产生冲突也不问，如果是以前，她会义愤填膺地跟她一起出气，可现在就是让她多想想。
还有以前，自己有假期，她总是会拉着她去画室看她这些天都画了些什么。
可是现在夏昭谢好像也要推开她了。
陈墨吸了吸鼻子，你不是真的有事。
黑暗之中，两个人什么都看不见，所以声音的质感被无限放大。
“你重新跟李婷婷，还有王信仪她们交朋友了。”
她声音有些发抖，慌乱地口不择言。
“你受欢迎了，嫌我烦了，所以，所以开始疏远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