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的手术很成功，留院观察一周就差不多了。
整整一周，夏青就看着夏昭谢和秦砚在她眼皮底下晃悠，她想发火，但是又碍于夏姥姥在，什么都没说。
她时常会看着两个人在楼下的背影发呆。
在这期间，夏青还遇到了一个人，姜晓君。
跟夏昭谢一样，姜晓君表现得跟没见过夏青一样。
夏青也不能上来旱地拔葱地找姜晓君理论，所以两个人也就没什么交流了。
但是见得越多，夏青自己心里也觉得不太对，也开始怀疑当年那个姜晓君到底是什么人了。
只不过她比秦砚和夏昭谢更没思路。
夏姥姥身体素质很好，没多久就开始在病床上吃着水果，接着听大姐吹牛。
战友大姐就没见过这么给面子的。
她的手术是在夏姥姥住院的前一天做完的，现在也该出院了。
出院的时候，她百般不舍，“老太太啊，我们现在已经交换了联系方式了，你在下次再来江城可一定要联系我啊。”
两个人相见恨晚，夏姥姥说道：“你来丰城也一定要找我！别的不说，这丰城没有一个地方是我不熟的。”
姜晓君见缝插针：“你就放心吧，我女儿回江城了，我让她带着老太太好好逛逛。”
夏青对此很是无语，但是母亲就是这个样子，她有什么办法。
秦砚有了先前的buff加成，现在再加上夏昭谢朋友的这个一层身份，她在夏姥姥面前就更加如鱼得水了。
“姥姥，我是昭昭的朋友，你不要跟我客气喔。”
秦砚在病床旁笑眯眯地削苹果。
“不会不会，小秦啊，这个也是你们发明的吗？”
“是啊，这个特别好用的，姥姥我教你。”
夏姥姥戴着老花镜摆弄手环，秦砚拿出三好学生的架势。
“等过几天姥姥出院了，我就带你好好逛一下江城。姥姥你喜欢逛什么类型的啊？”
“你问昭昭，她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
秦砚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偏偏夏姥姥就吃她这一套，夏昭谢悄摸地开心，三个人每天一唱一和的。
夏青冷眼旁观，又不敢说什么，只能由着三个人这样。
有时候，她看着夏昭谢这样开心，又有点恍惚，秦砚说的话，像是魔咒一遍又一遍地萦绕在她耳边。
这三人里面最战战兢兢的还是夏昭谢，她时常会注意到夏青的脸色，尤其是夏青在的时候，她跟秦砚就会收敛很多。
夏姥姥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某一天，秦砚和夏昭谢正在病房里面开小灶，全是一些夏姥姥只能闻，不能吃的东西。
三个人其乐融融，夏昭谢去抢秦砚面前的菜吃，夏姥姥笑眯眯地看着。
夏青走进来望了一眼，夏昭谢瞬间偃旗息鼓。
秦砚看出来夏青和夏姥姥有话要说，就拉起夏昭谢走了。
两个人走到楼下，夏青依旧站在窗边看着两人。
这些天都是这样，夏青只要看着，就知道两个人在笑。
夏姥姥笑了笑：“你和昭昭啊，真是个跷跷板，你开心的时候，她不开心，她开心了，你不开心。”
夏姥姥凑到她身旁，夏青收回目光，离开窗边。
“没有吧。”
夏姥姥探头出去看，“你就犟吧。”
“妈，别看了。”
夏青开始在病房里收拾，夏姥姥自顾自地说着：
“其实，小秦这孩子，我觉得挺不错的，人长得标志，还很乖，还是发明家的喔。”
夏青的动作停了下来。
夏姥姥在她身旁坐下，“你看昭昭跟她待在一起，多开心啊。”
夏姥姥的语言和秦砚的话围成一圈，让夏青开始迷茫了。
夏青疲惫地靠在母亲肩膀上，老太太的身躯虽小，可是很温热。
“妈，我该怎么办呢？”
夏姥姥对女儿年轻时的心结很了解。
她拉过女儿的手，微哑的声音像时间长河中的石子。
“青青，我只希望你们能平安，开心，有个事情，我一直都没告诉你。”
夏青迷惘地望着母亲，她的第一课就是母亲教的，她希望可以得到更多指示。
“什么？”
“打你有记忆起，你爸爸身体就不好，你小时候总说是因为自己贪玩，累着了，其实不是的。”
夏姥姥叹了口气。
“你本来还有个哥哥，你哥哥一岁的时候，你爸爸带着他去赶集，结果就在手边的孩子啊，就这么丢了。”
年迈的老人在人生尽头抽出自己的回忆品味。
“我和你爸都恨啊，一开始恨人贩子，后来又开始祈祷，只要能找到孩子，我什么都愿意做。”
“但哪来那么多得偿所愿呢？大概第二年的时候，报纸上就报道了，你哥哥没了。因为在火车站的时候，太闹腾了。”
夏姥姥眼睛有点湿润，“然后你爸的身体就垮了。”
夏青从来都不知道这一段往事。
夏姥姥拍了拍她的手：“昭昭是个好孩子，你要珍惜啊，当妈的，只要孩子平平安安，开心快乐，怎么着都行。”
夏青靠在她身上，靠了好久好久。
久到姥姥的肩头都有些泛酸。
久到夏青眉间的小包消散。
第二天中午，夏姥姥该出院了。
江城曾经是某朝代的都城，相关的景点当然是不少的。
秦砚估摸着夏姥姥的身体情况，制定了一套合理的出行计划。
夏姥姥年纪大，但是喜欢热闹，秦砚特地带她去了江城最热闹的一处园林。
老人家就喜欢这种生机勃勃的氛围，直夸秦砚做得好。
但是夏青和夏昭谢都不是很喜欢这里。
秦砚和夏姥姥走在前面，夏青和夏昭谢就走到了最后。
秦砚来了这么多天，这是夏昭谢第一次和夏青独处。
夏昭谢惴惴不安，但现在在外面，所以她也不会觉得怎么样。
“你要回北城吗？”
夏青忽然发问。
夏昭谢忙不迭地点头：“学校还有学生暑假住在学校里的，所以还需要老师回去值班。”
夏昭谢揣摩着眼色：“妈，那姥姥是什么安排啊？”
“她要回丰城。”
夏昭谢想问问夏青什么安排，但是又害怕结果。
她无助地盯着秦砚的背影。
秦砚正在给夏姥姥讲解江城特色的古建筑，捕捉到夏昭谢的目光，回头冲她温和地笑了笑。
夏昭谢深吸一口气：“妈，那你……有什么安排吗？”
夏青淡淡地看她一眼：“我跟你回北城。”
夏昭谢心里一哽，感觉阳光打在自己身上都有些凉。
“我回北城处理一下工作，然后搬去丰城，你姥姥不能一个人住了。”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夏昭谢眼神一亮，猛然抬起头。
夏青眼眶有点红：“以后，你就一个人在北城住了。”
夏青又笑了：“不过我知道，她肯定会陪着你的，是吗？”
夏青眨眨眼，小声道：“别告诉你姥姥，我要搬去跟她一起住，她肯定会不乐意的。”
夏昭谢喉咙有点哽，点了点头。
夏青快步走上前去，提醒高兴的夏姥姥不要乱脱衣服。
夏昭谢在远处看着负手而立的秦砚。
阳光照在她身上，很亮，很白，显得她温柔又慈悲，跟夏昭谢的幸运女神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