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厚重的橡木防盗门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咚——”
声响沉闷得像闷雷滚过胸腔，震得门楣上的欧式雕花簌簌掉灰。洛羽珩捏着营养膏软管的手指猛地收紧，银灰色的铝管被掐出几道白痕，软管从掌心滑落，在波斯地毯上滚出半米远，停在古董留声机的底座旁。
他几乎是四肢并用地扑到门后，后背死死抵住冰凉的门板。防盗门是他特意定制的甲级防盗款，厚度达10厘米，可此刻每一次震动都像直接敲在心脏上。指腹抠着门板边缘的雕花纹路，木质的粗糙感磨得指尖发麻，却压不住骨子里往外冒的寒意。
“咚！咚！咚！”
撞门声愈发密集，间隔越来越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头或身体反复撞击。门板上的猫眼跟着震颤，玻璃镜片里的景象忽明忽暗。门外传来浑浊的嘶吼，不是人类的惨叫，而是那种被痰堵住喉咙的“嗬嗬”声，混着涎水滴落的黏腻响动——是丧尸。
洛羽珩的瞳孔骤然收缩，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浸湿了紫蓝色的发丝。前世被丧尸围攻的记忆如同挣脱枷锁的野兽，瞬间将他拖回那个血红色的午后。
那是末世第二个月，他跟着周子昂去城南搜集物资。狭窄的巷子里突然冲出十几只丧尸，青灰色的皮肤紧绷在突出的骨头上，腐烂的肌肉外翻着，露出森白的筋膜。周子昂大喊着“你先挡住”，转身就跑，把他推向了尸群。他永远忘不了丧尸的指甲划过手臂时的刺痛，忘不了那种混合着腐肉和血腥的恶臭，更忘不了自己摔倒时，一只丧尸扑过来，浑浊的眼球几乎贴在他脸上的恐惧。
“嗬……嗬……”
门外的嘶吼声更近了，带着浓烈的腐败气味从门缝钻进来，像根生锈的针，扎得他鼻腔发痒，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强迫自己冷静——现在不是沉溺恐惧的时候，必须看清外面的情况。
颤抖着将眼睛凑近猫眼，洛羽珩的呼吸猛地顿住。
门外站着的是个中年男人，看衣着像是小区物业的维修工，蓝色工装外套上沾着大片暗褐色的污渍，胸口的工牌照片被血渍糊成了黑团。他的左半边脸颊已经溃烂脱落，露出下面暗红色的肌肉组织，几颗臼齿从腐烂的牙龈里凸出来，随着呼吸上下晃动。最骇人的是他的眼睛，右眼浑浊如死水，左眼却诡异地圆睁着，虹膜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色，正死死“盯”着门板。
普通丧尸。洛羽珩在心里快速判断。行动迟缓，肢体僵硬，皮肤溃烂程度属于初期感染，没有明显的变异特征——这是末世里最常见的类型，也是相对容易对付的。
可即便如此，他的指尖依旧冰凉。恐惧这东西，从来不是靠理性就能驱散的。就像有人怕蛇，哪怕知道眼前是无毒的菜花蛇，也会控制不住地发抖。
【“检测到普通丧尸一只，符合新手训练标准。”】御姐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冷静得像在播报天气预报，【“发布任务：10分钟内击杀该丧尸。奖励：体能增幅1点，矿泉水1瓶。失败惩罚：系统将持续播放丧尸嘶吼音效，音量随时间递增，直至你完成下一个任务。”】
洛羽珩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持续播放嘶吼音效？这系统是懂精神折磨的。他几乎能想象到那种场景——半夜三更被丧尸嘶吼声吵醒，白天吃饭时耳边全是嗬嗬声，不出三天，他可能会先疯掉。
“我没有武器。”他咬着牙反驳，声音因为紧张而发颤。军用匕首还在系统空间里，他甚至不知道怎么提取。就算有匕首，让他用那玩意儿去捅丧尸的脑袋……光是想想就觉得手脚发软。
【“宿主的观察力需要充值哦~”】萝莉音突然冒出来，带着点幸灾乐祸的雀跃，【“客厅西墙的展示柜里，是不是摆着支签名棒球棍？记得是某位粉丝送的限量款，碳纤维材质，硬度能达到hRc40呢~敲丧尸脑袋刚好合适，说不定还能留个签名纪念~”】
洛羽珩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确实有这么个东西。那是他凭借《深海之渊》拿下金影奖时，粉丝后援会送的礼物，据说是棒球传奇巨星用过的球棍，上面还有亲笔签名。他当时觉得这礼物又笨重又没意义，随手塞进了展示柜，没想到三年后，这玩意儿会成为他的救命稻草。
“咚！”又一声巨响传来，门板上的一块漆皮被震掉，露出下面浅色的木头。丧尸的嘶吼声里夹杂着骨头摩擦的“咯吱”声，像是它在用额头撞击门板。
不能再等了。
洛羽珩转身冲向客厅，膝盖撞到茶几边角也顾不上疼。展示柜的玻璃门被他用胳膊肘狠狠撞开，“哗啦”一声脆响，玻璃碎片溅在地毯上，折射出细碎的光。他伸手抓住那支棒球棍，碳纤维的握柄冰凉光滑，棍身是银灰色的，顶端印着的金色签名在应急灯光下泛着冷光。
掂量了一下，大概两公斤重，对现在的他来说不算轻，但还能握住。他试着挥舞了两下，球棍带着风声划过空气，顶端的签名蹭过墙壁，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回到门边时，撞门声已经变得有气无力。普通丧尸的能量消耗极快，持续活动半小时就会进入疲劳期，动作会变得更加迟缓——这是他前世在基地里听老兵说的生存技巧，没想到第一次实践是在这种时候。
洛羽珩深吸一口气，左手死死按住门把手，右手将棒球棍扛在肩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紫蓝色的发丝垂在额前，遮住了他眼底的恐惧，只剩下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决绝。
他需要这1点体能增幅。系统面板显示他当前的体能值是3（正常成年男性平均值为5），连拧瓶盖都费劲，更别说搬运物资或逃跑了。他也需要那瓶矿泉水——储藏室的水虽然充足，但谁会嫌水多呢？末世里，干净的水比黄金还珍贵。
更重要的是，他必须迈出这一步。如果连一只普通丧尸都不敢面对，那重生还有什么意义？难道要重蹈覆辙，再次沦为任人宰割的弱者吗？
“数到三就开门。”洛羽珩对着门板低声说，像是在给自己下咒语，“一……”
门外的丧尸又撞了一下，力道很轻，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二……”
他想起前世饿死前的绝望，想起周子昂转身时冷漠的背影，想起那些异能者嘲讽他“废物”的眼神。
“三！”
猛地拉开门闩，用尽全身力气向外推！
防盗门带着惯性撞在丧尸身上，发出“砰”的闷响。丧尸被撞得后退两步，踉跄着差点摔倒，嗬嗬的嘶吼声戛然而止，那颗溃烂的脑袋歪向一边，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弄懵了。
就是现在！
洛羽珩握紧棒球棍冲出房门，阳光突然刺破云层，狠狠扎进他的眼睛。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脑海里却炸开了无数画面——巷子里扑来的尸群，周子昂的背影，自己瘦得像骷髅的手腕……所有的恐惧、愤怒、不甘，都顺着手臂凝聚在棒球棍的顶端。
“啊——！”
他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将所有的情绪都灌注在这一击里。棒球棍带着风声，像道银灰色的闪电，狠狠砸向丧尸的头顶！
“噗嗤——”
沉闷的碎裂声在耳边炸开，像是有人用锤子砸烂了一个熟透的西瓜。温热粘稠的液体溅在他的脸上、脖子上，甚至钻进了他的嘴里，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洛羽珩能清晰地感觉到，棒球棍的顶端先是陷入柔软的腐肉，然后碰到了坚硬的头骨，随着他用力下压，头骨裂开的“咔嚓”声顺着棍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
他不敢睁眼，凭着本能又狠狠地砸了下去！一下，两下，三下……直到棒球棍被什么东西卡住，再也挥不动为止。
周围彻底安静了，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和心脏狂跳的“咚咚”声，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脸上的液体黏糊糊的，混合着头发贴在皮肤上，又痒又恶心。洛羽珩猛地睁开眼，视线所及之处一片狼藉——丧尸已经彻底不动了，那颗脑袋被砸得像摊烂泥，暗红色的血液和灰白色的脑浆混在一起，溅得满地都是，连旁边的冬青树叶子上都沾了几点猩红。棒球棍的顶端卡在丧尸的头骨碎片里，上面还挂着几缕灰白色的脑组织。
“呕——”
胃里的酸水瞬间涌了上来，洛羽珩转身扶着栏杆剧烈地干呕起来。刚才吃下去的压缩饼干早就吐光了，现在只能吐出黄绿色的胆汁，喉咙火辣辣地疼，像是吞了一把碎玻璃。
【“叮~击杀普通丧尸一只，任务完成！”】萝莉音欢快得像只刚下完蛋的母鸡，【“奖励发放：体能增幅1点（当前体能值4），矿泉水1瓶已存入系统空间~宿主有没有觉得浑身充满力量？试试捏拳头！”】
洛羽珩扶着栏杆直起身，胃里的翻江倒海还没平息，但一种奇异的感觉正顺着四肢百骸扩散开来。刚才因为用力而酸痛的肩膀和胳膊，现在居然轻快了不少，握棒球棍的右手也不抖了，甚至觉得那两公斤的球棍变轻了。
他试着握紧拳头，指节发出“咔咔”的轻响，能清晰地感觉到肌肉收缩时的紧绷感——这是一种久违的力量感，比刚才强了不止一点点。他甚至能轻松地把卡在丧尸头骨里的棒球棍拔出来，而刚才他还觉得使出了吃奶的劲。
“这就是体能增幅？”洛羽珩低声自语，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仅仅1点增幅，效果居然这么明显。如果体能值能达到5，达到正常男性的水平，是不是就能搬得动储藏室里的那箱矿泉水了？
【“别高兴得太早。”】御姐音一盆冷水泼下来，【“体能值4也就比‘弱不禁风’强点，遇到变异丧尸照样得跑。现在赶紧处理尸体，血腥味会引来更多丧尸，尤其是在这种空旷的别墅区。”】
洛羽珩这才回过神，低头看向脚边的“烂泥”，胃里又是一阵抽搐。他转身跑回别墅，在储藏室翻出最大号的黑色垃圾袋——这是他以前装画框用的，厚实耐磨，能装下三十斤的东西。
他用棒球棍挑起丧尸的尸体，尽量避免直接接触。丧尸的胳膊突然垂下来，“啪”地打在他的小腿上，冰凉僵硬的触感像条蛇缠上来，吓得他差点把垃圾袋扔了。
“只是具尸体……只是具尸体……”他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声音发颤，“和菜市场的猪肉没区别……”
好不容易把尸体塞进垃圾袋，扎紧袋口时，手指好几次打滑。这袋“垃圾”至少有一百二十斤，他试着拖了一下，居然没费太大力气——体能增幅的效果再次显现。
拖着袋子走向小区的垃圾站，两百多米的路走得像两万米。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和垃圾袋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像个畸形的怪物。小区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枯树枝的“呜呜”声，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模糊的嘶吼，却看不到一个活人的影子。
曾经的高档别墅区，如今像座被遗忘的坟墓。修剪整齐的草坪枯黄一片，名贵的景观树叶子掉光了，露出扭曲的枝干，路灯歪斜地立在路边，灯杆上还贴着末世前的房地产广告，上面“幸福家园”四个字显得格外讽刺。
把尸体扔进垃圾站的瞬间，洛羽珩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顺着围墙滑坐在地上。额头上的冷汗浸湿了刘海，贴在皮肤上，脖子上的血污已经干涸，结成了暗红色的痂，又痒又难受。
【“检测到宿主完成‘首次处理丧尸尸体’成就，奖励气运点+10。当前总气运值：90点。”】萝莉音欢快地播报。
洛羽珩挑了挑眉。还有这种意外之喜？距离兑换一把手枪（需要100气运点）只差10点了。他能想象到拥有手枪的场景——不用再害怕普通丧尸，甚至能在遇到小股尸群时反击。
休息了五分钟，他站起身往回走。路过隔壁余禹杰家的别墅时，脚步下意识地慢了下来。
这栋别墅和他的是同款户型，院子里的杂草长得比人高，把白色的栅栏都遮住了一半。二楼的落地窗碎了一块，露出黑洞洞的窗口，像只没有瞳仁的眼睛。门口的信箱倒在地上，里面的信件散落出来，被风吹得四处都是。
看起来确实像没人住的样子。
洛羽珩心里莫名地有点失落。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意这个邻居，或许是因为系统提到的“九千亿气运值”，或许是因为前世那句模糊的“水系异能者”，又或许，只是单纯地想在这末世里找到一个能搭话的活人。
转身准备离开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余禹杰家的院子里，有一抹不一样的颜色。
他停下脚步，眯起眼睛仔细看——在枯黄的杂草丛中，靠近别墅墙根的地方，有一株蓝色的花正在开放。花瓣是那种深邃的宝蓝色，边缘泛着淡淡的紫，像用最纯净的颜料染过，在灰暗的背景里格外显眼。
是蓝色妖姬。
洛羽珩愣住了。这种花是人工培育的玫瑰，需要精准控制温度、湿度和光照，稍微养护不当就会枯萎。末世都爆发三十天了，断水断电，这花怎么可能还活着？而且开得这么好，花瓣上甚至还带着露珠。
他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一种荒谬却又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走近几步，透过栅栏的缝隙看向院子深处，别墅的后门虚掩着，门后似乎有个黑影闪了一下。
“余禹杰？”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空气里扩散开来，撞在对面的围墙上，反射出微弱的回音。
没有回应。
院子里只有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那株蓝色妖姬在风中轻轻摇曳，花瓣上的露珠滚落下来，滴进泥土里，没留下一点痕迹。
洛羽珩盯着那株花看了很久，直到脖子发酸，才转身离开。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也许那花只是侥幸存活。
回到别墅，他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浴室。拧开淋浴开关，冰凉的水流冲下来，激得他打了个寒颤——热水早就停了，能有自来水已经算幸运。
他用力搓洗脸上和脖子上的血污，泡沫混着血水顺着地漏流走，水变得浑浊不堪。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但眼底的恐惧已经淡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平静，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他做到了。
他亲手杀了一只丧尸，克服了内心的恐惧，还获得了体能增幅。这是个好的开始。
正对着镜子发呆时，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的警报声。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丧尸病毒靠近！距离别墅50米！30米！10米！”】御姐音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急促，甚至带着一丝慌乱，【“是变异丧尸！速度型！宿主快躲起来！”】
洛羽珩的心脏瞬间被攥紧！
变异丧尸？速度型？
这种丧尸是普通丧尸的进化体，移动速度能达到每秒五米，比博尔特还快，而且攻击性极强，前世多少异能者都栽在它们手里！
他甚至来不及关淋浴，抓起搭在架子上的浴巾胡乱裹在腰间，赤着脚就冲出了浴室。刚跑到客厅，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别墅的防盗门像纸糊的一样被撞飞，木屑纷飞中，一个黑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冲了进来！
洛羽珩只看到一道残影闪过，腥风扑面而来，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滚，躲开了这致命一击。那黑影撞在对面的墙上，“咔嚓”一声撞断了挂在墙上的装饰剑，落地时发出沉重的闷响。
这才看清，所谓的“速度型变异丧尸”居然是个孩子！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穿着破烂的小熊睡衣，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关节处突出，像只畸形的蜘蛛。它的皮肤是青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红光，张开嘴时，露出两排尖利的小牙，上面还沾着暗红色的肉渣。
“嗬——！”
变异丧尸嘶吼着转身，四肢着地，像只野兽一样扑过来。速度快得惊人，洛羽珩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小脸在眼前放大，腥臭的气息灌满鼻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蓝光突然从窗外射进来，像支冰箭，精准地刺穿了变异丧尸的后心！
“噗嗤！”
丧尸的动作猛地顿住，身体僵在半空，然后“啪”地掉在地上。它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结冰，从伤口处蔓延开来，几秒钟内就变成了一座冰雕。紧接着，冰雕“咔嚓”一声碎裂开来，变成无数冰块，散落一地。
洛羽珩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的冷汗混着洗澡水淌下来，把浴巾都浸湿了。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
冰系异能者？？是谁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