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被午后的阳光晒得暖洋洋的，金色的光线透过麦田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织成一张晃动的光网。
风里裹着新麦的清香，混着泥土的湿润气息，刚才在邻村遭遇蝙蝠群的紧张感，像被这风轻轻吹散了，连空气都变得松软起来。
陈沐阳背着安安，小家伙趴在他背上，嘴里叼着根麦秆，含混不清地念叨：“晚上……要吃烤肉……多放孜然……”
小花牵着王叔的手，小辫子随着脚步一甩一甩，脆生生地接话：“还要加蜂蜜！上次在基地吃的蜂蜜烤肉，甜甜的才好吃！”
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把队伍里的气氛搅得轻快起来，连走在后面的林浩都忍不住笑：“行，都依你们，孜然蜂蜜双拼！”
洛羽珩走在最前面，手里的长枪已经收了起来，换成一把磨得发亮的短刀别在腰间。他侧耳听着身后的动静，余禹杰的脚步声很轻，像怕踩碎地上的阳光似的，始终和他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偶尔能听到江梓豪叮嘱林浩的声音：“伤口别碰水，晚上到了张家镇我再给你换次药。” 林浩应着“知道了”，语气里带着点不好意思——刚才被蝙蝠抓伤的手臂虽然处理过了，但被江梓豪这么细心惦记着，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
“还有一里地就到张家镇了。” 洛羽珩回头说了一句，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陈沐阳和小花身上，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大家再坚持一下，到了村子就能歇脚，烤肉管够。”
“洛哥说话算话？” 陈沐阳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从背上腾出一只手扒着洛羽珩的胳膊，“我记得上次在基地吃烤肉，还是三个月前呢！那时候你烤的五花肉，抹了三层孜然，香得能把隔壁帐篷的人都引来！”
洛羽珩被他晃得踉跄了一下，笑着拍开他的手：“少不了你的。到了张家镇，让王叔支起烤架，给你烤个够，管你吃到打饱嗝。”
正说着，前方的岔路口突然传来一阵争执声，像是有谁在推搡，还夹杂着几句恶狠狠的威胁，一下子打破了这乡间的宁静。
洛羽珩的脚步猛地顿住，抬手示意大家停下，声音压低了些：“有动静，小心点，别出声。”
众人立刻收了笑，气氛瞬间绷紧。林野抬手搭弓，弓弦轻轻拉开，眼神锐利地盯着岔路口的方向；
苏晴的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指尖微微用力，指节泛白；
连陈沐阳都把安安往背上紧了紧，小花也懂事地闭了嘴，紧紧攥着王叔的衣角。
走近了些，才看清岔路口的老槐树下围着三个人。
三个穿着黑色夹克的异能者，袖口都绣着个歪歪扭扭的“风”字，正把一个年轻人堵在树干上。
那年轻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皮肤上泛着淡绿色的光——是木系异能者的能量波动。他被推得后背抵着树干，怀里紧紧抱着个布包，布包的边角都被攥得皱巴巴的，脸上满是倔强，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哪怕额角渗着血珠，也没露半分怂色。
“把晶核交出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个留着寸头的男人恶狠狠地说，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金属的反光在阳光下晃来晃去，刺得人眼睛生疼，“就你这三级木系，还敢跟我们哥仨叫板？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另一个瘦高个不耐烦地踹了踹年轻人的腿，皮鞋跟磕在对方脚踝上，发出闷响：“快点！我们老大还在等着呢，耐心有限！等会儿动手，可就不止要晶核了，你这身骨头也得给我们老大熬汤！”
年轻人被踹得踉跄了一下，却把布包抱得更紧了，声音带着点发颤，却咬得很死：“这是我好不容易攒的晶核，要给……要给我女朋友换药的，不能给你们！”
“女朋友？” 寸头男嗤笑一声，唾沫星子喷了年轻人一脸，“末世里还谈情说爱？死到临头了都不知道！识相点就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哥仨不客气！” 说着，他伸手就去抢那个布包。
【系统任务触发：救下被围困的木系异能者（林宇）。任务要求：击退三名袭击者，确保林宇安全。任务奖励：林宇好感度+30，洛羽珩“大学回忆”碎片1（碎片内容：林宇帮他占座）。】
洛羽珩的脚步猛地顿住，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林宇？
这个名字像颗沉在水底的石子，突然被搅得浮了上来。他往前凑了两步，透过三个异能者的缝隙看向那个年轻人，阳光刚好落在对方脸上，眉骨的形状、嘴角抿紧的弧度，一点点和记忆里的身影重合——真的是林宇，他大学时的同桌，那个总爱穿白衬衫、笑起来有两个浅浅梨涡的男生。
“住手！” 洛羽珩沉声喝道，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头砸进混乱的争执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三个异能者愣了一下，齐刷刷转过头来。看到洛羽珩腰间的短刀，还有林野手里拉满的弓箭，脸色都变了变。
寸头男把匕首往身后藏了藏，梗着脖子：“你们是哪儿来的？想多管闲事？知道我们是谁吗？”
洛羽珩没理他们，径直走到林宇面前。林宇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擦伤，血珠顺着脸颊往下滑，滴在洗得发白的衬衫上，像开了朵小红花。
当他看清洛羽珩的脸时，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一点点睁大，瞳孔里映出洛羽珩的影子，眼圈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哽咽，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羽珩？真的是你？洛羽珩？”
“是我。” 洛羽珩点点头，心里涌上来一股复杂的情绪。
上一次见林宇，还是末世爆发前的毕业典礼，他穿着学士服，抱着一摞书，笑着说“要去南方读研，跟女朋友一起”，怎么也想不到，再次相遇会是这样的境地——对方满身尘土，额角带伤，怀里还抱着救命的晶核，在三个异能者的围堵里硬撑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宇的声音抖得厉害，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紧绷的肩膀一下子垮下来，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熟人了……”
“先解决他们再说。” 洛羽珩侧身挡在林宇身前，目光冷冷地扫过那三个异能者，“滚，还是要我们动手？”
寸头男看他们人多，心里有点发怵，却还想撑场面：“你们知道我们是黑风队的吗？敢惹我们，让你们在这一带混不下去！”
“黑风队？没听过。” 苏晴往前走了一步，掌心凝聚起冰蓝色的能量，空气都仿佛冷了几分，“再废话，就把你们冻成冰雕，摆在路口当警示牌。”
三个异能者对视一眼，显然没料到对方这么强硬。瘦高个拉了拉寸头男的胳膊，声音压得很低：“老大，算了，他们人多，还有弓箭手，咱们惹不起……”
寸头男狠狠地瞪了洛羽珩一眼，撂下句“你们等着”，就带着另外两人灰溜溜地跑了，跑的时候还差点被田埂绊倒，那狼狈样看得陈沐阳都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路尽头，林宇才彻底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被洛羽珩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谢谢你，羽珩，要不是你，我这晶核就被抢了。”
他抹了把脸，把怀里的布包打开，里面是十几颗大小不一的晶核，有亮绿色的植物系晶核，也有泛着金属光泽的兽类晶核，“这是我攒了半个月的，我女朋友……她得了辐射病，必须用晶核提炼的药剂才能维持，一天都断不得……” 说到最后，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先别说这个。” 洛羽珩打断他，扶着他在树下坐下，“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队伍呢？”
林宇的声音低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布包里的晶核：“我和女朋友跟着一支小队走散了……上个月遇到尸潮，队伍被冲散了，就剩我们俩了，在附近的村子里勉强糊口。她身体弱，走不动远路，我每天出来找点吃的，顺便猎点低阶异兽攒晶核……” 他抬头看向洛羽珩身后的众人，目光在余禹杰身上顿住了，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回忆什么。
余禹杰站在洛羽珩身侧，浅灰色的棉布衣裤沾了些尘土，听到林宇的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没说话，指尖却悄悄收紧了——他记得林宇，大学时总跟在洛羽珩身后，像个小尾巴，那时候的林宇，头发总是软软的，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跟现在这满脸风霜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林宇往前走了两步，盯着余禹杰的脸看了半天，突然试探着问：“这位……你是不是也在医科大学读过书？我看着有点眼熟。”
余禹杰的眼皮跳了一下，指尖微微收紧，沉默了几秒才点头：“是。”
“那你是不是医学院的？” 林宇眼睛一亮，语气更肯定了，“我记得我们年级有个姓余的男生，跟你长得有点像，也是这么白，不过那时候你好像……比现在瘦点？而且总戴着黑框眼镜，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不爱说话。”
余禹杰的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被认出来了。他垂着眼帘，掩去眼底的情绪，声音很轻：“可能是长得像吧。”
心里却在叹气——那时候他确实瘦得像根豆芽菜，眼镜片厚得像酒瓶底，上课总缩在最后一排，连回答问题都要鼓足勇气，哪像现在，能面不改色地站在洛羽珩身边，甚至能在战斗里护着别人。
林宇也没多想，末世里人变样是常事，他笑了笑：“也是，都过去这么久了，变化肯定大。对了，还没问你名字呢？”
“御杰。”
“我叫林宇，木系三级。” 林宇热情地伸出手，掌心带着点泥土和晶核的凉意，“以后就是朋友了，多谢你刚才也帮忙了。”
余禹杰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和他握了握，指尖的触碰一触即分，像怕烫着似的。
洛羽珩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诧异——他从不知道余禹杰和林宇也是同学。不过想想也正常，医科大学那么大，同级的学生总有交集，只是余禹杰性子冷淡，大概没怎么留意过林宇这样活泼的人。
林宇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大学时的事，说他们系的李教授有多严格，每次点名都像查户口，说图书馆抢座有多难，尤其是期末考前，能占到个靠窗的位置比中彩票还难。“说到抢座，我还记得羽珩你总爱睡懒觉，”
他笑着拍了拍洛羽珩的胳膊，力道很轻，“每次专业课都是我帮你占座，不然你早就被李教授点名批评了。那时候你总说‘谢了林宇，回头请你吃饭’，结果毕业都没兑现，这笔账可得好好算算！”
洛羽珩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段模糊的记忆——阳光透过图书馆的玻璃窗，落在摊开的《人体解剖学》上，书页上还画着林宇的涂鸦小人。
林宇趴在旁边的桌子上打游戏，屏幕亮得晃眼，嘴里却不忘念叨：“快起来，李教授快来查岗了，你昨天又熬夜了？” 而他揉着眼睛，从书包里掏出个还热乎的肉包塞给林宇：“谢了，早上买的，给你当早饭。”
林宇眼睛一亮，嘴里含着肉包，含糊不清地说：“算你有点良心……”
【系统提示：“大学回忆”碎片已激活。】
温暖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来，像被阳光晒得软软的棉被。洛羽珩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点调侃：“欠你的饭，这次补上。我们在前面的张家镇落脚，你要是不嫌弃，就带着你女朋友一起来吧，人多也有个照应。”
林宇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眼眶又有点红：“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们？她……她现在身体很弱，走不了远路……”
“不麻烦，” 洛羽珩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恰到好处，“我们带了马车，等会儿让王叔去接她。正好我们队里也有木系异能者，你们还能交流交流，说不定对她的病有帮助。”
林宇连忙点头，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儿地说“谢谢”，眼眶里的眼泪打着转，却带着笑：“我这就回去接她！她叫苏晓，也是木系，不过才一级……”
“没关系，来了再说。” 洛羽珩摆摆手。
看着林宇兴冲冲跑远的背影，陈沐阳凑过来，仰着小脸问：“洛哥，这是你同学啊？看着人挺好的。”
“嗯，大学同桌。” 洛羽珩点点头，转头看向余禹杰，眼里带着点好奇，“你也是医科大学的？我怎么不知道？”
余禹杰的耳根微微发红，眼神有些闪躲，声音低低的：“你……你那时候总逃课，要么就泡在社团活动室，可能没注意。”
其实他记得很清楚，有一次洛羽珩在社团招新会上发言，穿着白衬衫，站在台上侃侃而谈，阳光落在他身上，像镀了层金边，那时候的余禹杰，就坐在台下最角落，悄悄看了好久。
洛羽珩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像确实是这样。他那时候忙着演戏和娱乐圈，专业课出勤率低得可怜，难怪对同校的余禹杰没印象。
“原来你们还是校友啊。” 江梓豪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阳光，“真巧，我也是医科大学的，比你们低一级，算是你们的学弟。”
“这么巧？” 洛羽珩有些意外，随即笑了，“那以后都是自己人了。”
余禹杰没说话，只是看着林宇消失的方向，心里却在想——林宇说得对，他变化确实很大。以前的他，戴着厚厚的眼镜，瘦得像根竹竿，总是缩在教室的角落里，连回答问题都不敢大声；而现在，他站在洛羽珩身边，能操控四级水系异能，能在战斗中保护别人，再也不是那个怯懦的少年了。
这样的变化，或许……也不错。
阳光穿过槐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打碎的星星。远处的张家镇炊烟袅袅，屋顶的烟囱里冒出的烟圈在风里慢慢散开，像个温暖的剪影。
队伍继续往回走，陈沐阳又开始念叨烤肉要放多少孜然，小花数着路边的野花，孩子们的笑声又响了起来，混着风声和脚步声，像一首平淡却安心的歌。余禹杰走在洛羽珩身边，脚步比来时更稳了些，心里那点因为被认出来而产生的慌乱，渐渐被一种奇异的归属感取代。
原来，在这里，也有属于他的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