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远基地的夜幕像块浸了墨的粗布，沉甸甸地压在铁丝网顶端的探照灯上。
洛羽珩蹲在平民房区的旧屋顶上，靴底碾过碎瓦片，发出细碎的声响。风裹着深秋的凉意，刮过他耳后的碎发，带着仓库区特有的铁锈味。
“确定是三号仓库？”他侧头看向身边的御杰，对方正用夜视仪观察着两百米外那栋挂着“便民超市”招牌的建筑——狼帮的藏身地。月光透过夜视仪的镜片，在御杰眼底投下片冷绿，他指尖在战术地图上敲了敲：“陈辰的人拍到货车卸货时，仓库后门的卷帘门编号是3，错不了。”
御杰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了屋顶上栖息的夜鸟。他今天换了身深灰色作战服，左臂的护肘磨出了毛边，是上次端高县基地时留下的痕迹。洛羽珩的目光在那道痕迹上顿了顿，想起当时御杰为了替他挡下飞射而来的钢管，胳膊肿得像根紫萝卜，却硬撑着说“水系异能能消炎”。
“医疗数据？”洛羽珩皱起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电击器，“他们要医疗数据做什么？”
御杰收起夜视仪，从背包里摸出两副消音手套：“陈辰说，狼帮漏网的那个瘦高个以前是基地医疗部的，说不定知道医疗库的加密文件位置。”他把其中一副手套递给洛羽珩，指尖相触时，两人都顿了顿——上次在训练场递草莓糖时也是这样，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洛羽珩飞快地戴上手套，掩饰般地清了清嗓子：“苏晴那边到位了吗？”
“刚发消息说，已经在仓库东侧的废弃水管里藏好，负责外围警戒。”御杰调出手腕上的微型通讯器，屏幕的光映着他下颌线的弧度，“陈沐阳带着突击组在西北巷口待命，等我们拿到证据就合围。”
两人顺着排水管滑下屋顶，落地时像两只夜行的猫。平民房区的巷子狭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墙面上布满弹孔和涂鸦，其中一个歪歪扭扭的“狼”字被人用红色喷漆打了个叉，想必是被狼帮欺负过的幸存者留下的。
“上次端他们老巢时，这瘦高个就挺能躲的。”洛羽珩踢开脚边的空罐头，罐头在地上滚了半圈，撞在墙角的破沙发上停住，“没想到短短半个月，又拉起一支队伍。”
御杰的脚步顿了顿，侧耳听着巷口的动静。晚风里传来狼帮成员的笑骂声，夹杂着酒瓶砸碎的脆响。“他在基地待了五年，熟门熟路。”他压低声音，“而且这次勾结了城北基地，恐怕不止是为了抢物资。”
说话间，两人已经摸到仓库后墙。洛羽珩掏出多功能军刀，刀尖插进卷帘门的锁孔里，手腕轻轻一转，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锁芯弹开了。这手艺是苏晴教的，那位冰系异能者以前是开锁匠，总说“物理开锁比异能靠谱，关键时刻不耗电”。
卷帘门被两人合力往上推到一半，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浓重的机油味混着汗臭味扑面而来，洛羽珩率先钻了进去，落地时膝盖微屈，雷系异能在掌心蓄势待发——这是他和御杰早就约定好的，他负责近距离防御，御杰负责远程水系控制。
仓库里比想象中亮，几盏应急灯挂在横梁上，昏黄的光线下，成箱的武器堆得像小山。洛羽珩扫过箱面的标签，瞳孔骤然收缩——“AK-47突击步枪”“m67手榴弹”，甚至还有几箱标着“军用医疗包”的箱子，封条上印着城北基地的徽章。
“比陈辰说的还多。”御杰跟在他身后进来，手里握着改装过的手机，镜头正对着那些武器箱，“这至少够装备一个加强连。”他的手指飞快地滑动屏幕，拍下箱身的编号和生产日期，“瘦高个手笔不小。”
洛羽珩走到最里面的货架前，伸手拂去一个铁盒上的灰尘，盒面上的“医疗数据档案”几个字已经褪色。他刚想打开，就被御杰按住了手——对方指了指货架侧面的监控摄像头，摄像头正缓慢地转动着，红灯一闪一闪。
“有备用电源。”御杰用口型说，同时水系异能悄然发动，一缕极细的水流顺着货架爬上去，精准地缠住摄像头的连接线，轻轻一绞。监控摄像头的红灯瞬间熄灭。
“谢了。”洛羽珩松了口气，打开铁盒，里面果然放着几本厚厚的账本。他刚抽出最上面一本，御杰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看手机屏幕——屏幕上，仓库前门的监控画面里，三个身影正朝里走。
“躲起来！”洛羽珩低喝一声，两人迅速钻到最底层货架后面。货架上堆着的空弹药箱晃了晃，御杰伸手稳住箱子，指尖在洛羽珩手背上按了按，示意他别出声。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一阵刺耳的笑声。“妈的，那批消炎药终于运到了，城北王那边催得紧。”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洛羽珩认出这是狼帮的老二，上次被他用电击器击中过下巴，说话还带着点漏风。
“急什么？”另一个瘦高的声音响起，正是那个漏网之鱼，“等拿到威远基地的医疗数据，知道他们的疫苗储备和异能者体检报告，到时候里应外合，整个基地都是我们的。”
货架后的洛羽珩和御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医疗数据里不仅有疫苗信息，还有每个异能者的能力弱点和能量波动频率——一旦被城北基地拿到，后果不堪设想。
“老大，那洛羽珩和御杰怎么办？上次端了我们老巢，这笔账得算。”老二的声音里带着狠劲，“我已经让人盯着他们了，迟早……”
“蠢货。”瘦高个冷笑一声，“现在动他们等于打草惊蛇。等我们和城北王的交易完成，让他们狗咬狗。威远基地的异能者里，想坐老大位置的可不止我们。”
脚步声停在铁盒前，瘦高个拿起那本被洛羽珩抽出来的账本，翻了几页：“明天把这份交易记录送到城北王手里，让他先打五十支强化剂过来。妈的，上次被御杰的冰锥伤了肺，不用强化剂压不住后遗症。”
“老大英明！”老二拍着马屁，“到时候让洛羽珩他们尝尝强化异能者的厉害！”
两人又说了几句，脚步声渐渐远去。洛羽珩刚想起身，御杰却按住他，指了指仓库角落——那里的阴影里，一个黑影正缩在纸箱后面，手里握着把匕首，显然是放哨的。
御杰比了个手势，水系异能无声无息地蔓延过去，像条冰凉的蛇，缠住了那人的脚踝。对方刚想挣扎，洛羽珩已经闪电般冲过去，手肘顶住他的后颈，一记手刀劈在颈动脉上。放哨的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了下去。
“专业点。”洛羽珩拍了拍手上的灰，却对上御杰带着笑意的眼神，“笑什么？”
“没什么。”御杰转过头，继续翻看账本，嘴角却没压下去，“只是觉得，你比刚进基地时狠多了。”
洛羽珩的耳尖有点发烫。他想起第一次执行任务时，连杀鸡都不敢看，还是御杰把他护在身后，说“怕就别看，记着怎么拆弹就行”。
“彼此彼此。”他拿起一本账本，翻开的页面上赫然写着“交易标的：威远基地医疗数据加密密钥，交换物：强化剂100支、手榴弹50枚”。下面还有城北王的签名，歪歪扭扭的像条蛇。
御杰的手机“咔嚓”一声拍下这页，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显得眼神格外亮：“证据够了。苏晴刚才发消息，说狼帮有批人往西北巷口去了，可能发现陈沐阳了。”
“撤！”洛羽珩把账本塞回铁盒，两人刚跑到卷帘门处，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老二的吼声：“老大说仓库不对劲，都给我仔细搜！”
御杰眼神一凛，水系异能瞬间发动，仓库顶部的消防喷头突然炸开，水流像瀑布般倾泻而下。“走！”他拽着洛羽珩的手腕，两人从卷帘门的缝隙钻出去，身后传来狼帮成员的惊呼：“妈的！漏水了！快关总闸！”
巷子里，苏晴正靠在墙上啃苹果，见他们出来，把苹果核一扔：“早说让你们快点，陈沐阳那边都跟人交上火了。”她扔给洛羽珩一把手枪，“刚从狼帮哨卡摸的，送你了。”
洛羽珩接住枪，沉甸甸的手感传来——正是系统任务奖励的那把，配着三十发子弹。他抬头看向仓库方向，水流正从卷帘门的缝隙往外涌，混着武器箱的金属味，在夜色里弥漫开来。
“医疗数据的事……”苏晴的脸色严肃起来，“得立刻告诉基地高层，瘦高个肯定在基地里安了内鬼。”
御杰点点头，调出手机里的账本照片：“交易记录上写着，内鬼会在明天凌晨三点，把加密密钥放在东门的垃圾桶里。”
洛羽珩握紧手里的枪，枪身的冷意透过手套传来，却让他莫名安心。他看向御杰，对方正好也看过来，两人眼里都带着默契——明天凌晨，该收网了。
夜风更凉了，吹起三人的衣角。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是陈沐阳他们在牵制敌人。洛羽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躁动，雷系异能在掌心蓄势待发，像藏在暗处的惊雷，随时准备劈向那些藏在阴影里的蛀虫。
威远基地的平静下，从来都藏着汹涌的暗流。但这一次，他们不会再让阴谋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