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远基地的供电系统总在最不该掉链子的时候罢工。
洛羽珩刚把最后一批毒藤样本贴上标签，冷库的嗡鸣就戛然而止。
应急灯“滋啦”一声亮起，惨白的光透过结霜的玻璃照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截冻硬的铁丝。他下意识摸向腰间的战术手电，指腹刚碰到开关，平民区的方向就炸开一串尖叫，像被踩住尾巴的猫，尖锐得能刺破耳膜。
“有东西！好多好多22…”
“咬我！它咬我脚踝！”
“快开灯啊！妈的应急灯根本照不清——”
混乱的喊声裹着哭腔滚过来，洛羽珩抓起靠在墙角的消防斧就往外冲。冷库到平民区的巷道里挤满了慌不择路的人，有人撞翻了堆在路边的废品，铁皮桶“哐当哐当”滚得老远，在黑暗里听着像丧尸的脚步声。
“让让！都让让！”他扯开嗓子喊，雷系异能在掌心蓄起微弱的蓝芒，勉强照亮前方三尺路。刚拐过巷口，一股腥甜的臭味就扑面而来，混着帐篷帆布的霉味，呛得人喉咙发紧。
平民区的帐篷区像被捅翻的蚁穴。十几个帆布帐篷歪歪扭扭地倒着，有的被撕开大洞，露出里面散落的被褥和杂物。应急灯的白光下，密密麻麻的黑影在地上窜动，指甲盖大小的躯体反射着油亮的光，触须像钢丝一样绷直——是变异蟑螂。
“洛哥！这边！”苏晴的声音从帐篷群深处传来，冰系异能的寒气撕开一片热浪，“小东和小萍被咬伤了，江医生正在处理！”
洛羽珩拨开人群冲过去，只见两个孩子蜷缩在苏晴用冰墙围起的安全区里，男孩小东的裤脚被咬出好几个破洞，脚踝上渗着血珠，血珠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女孩小萍哭得浑身发抖，手臂上有几道细密的划痕，显然是被蟑螂的触须刮伤的。江梓豪正蹲在地上给他们涂药膏，眉头拧成个疙瘩：“这蟑螂的唾液有腐蚀性，得赶紧送医疗点清洗，晚了怕感染。”
“不止咬伤。”苏晴的声音发沉，冰墙的边缘正传来“咔嚓咔嚓”的啃咬声，她抬手又凝出一层冰，“刚才清点人数，发现有六个辅助系的异能者被困在中间那顶大帐篷里，他们都是种菜、缝补的，没什么战斗力。”
洛羽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顶灰绿色的大帐篷果然在剧烈晃动，帆布表面爬满了蟑螂，像一层活的黑毛。帐篷里隐约传来压抑的啜泣声，还有人在用木棍敲打帐篷杆，发出“咚咚”的求救信号。
【触发紧急救援任务：火焚虫巢。】
【任务要求：1.三十分钟内用火攻清除变异蟑螂巢穴（位于大帐篷地下）；
2.确保被困的6名辅助系异能者安全撤离。】【任务奖励：强效杀虫剂10瓶（对变异昆虫特效），夜视能力临时激活（持续2小时）。】【失败惩罚：被咬伤者毒素扩散风险+50%，平民区对宿主信任度-15。】
“巢穴在地下？”洛羽珩皱眉，抬脚碾死一只爬过来的蟑螂，甲壳碎裂的声音让人牙酸，“怎么确定的？”
“刚才小高在帐篷里喊的。”苏晴指了指帐篷角落，那里的帆布被啃出个小洞，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人影晃动，“高花姐他们种菜时挖过排水沟，说底下是空的，刚才蟑螂就是从排水沟里涌出来的。”
洛羽珩看向不远处的物资堆放点——那里堆着几桶汽油，是上次清理废墟时剩下的，旁边还有半箱玻璃瓶装的酒精。他冲苏晴使了个眼色：“冰墙能撑多久？”
“十分钟。”苏晴的额角渗出细汗，维持大范围冰墙对她的体能消耗不小，“这些蟑螂的颚骨变异了，能啃动冰层。”
“够了。”洛羽珩转身冲向物资堆，路过江梓豪身边时丢下一句，“看好这两个孩子，我去拿火瓶。”
他抱起两桶汽油往回跑，路过正在疏散人群的拾荒队时，瘦高个速度系突然扔过来一把打火机：“洛哥！用这个！防风的！”大块头力量系则扛起旁边的铁板，吼道：“俺帮你挡着虫子！”
洛羽珩没时间道谢，冲到大帐篷附近时，苏晴已经在帐篷周围凝出一圈半人高的冰墙，暂时拦住了往外扩散的蟑螂。他拧开汽油桶，往空酒瓶里灌了大半瓶，又兑了点酒精，用布条塞住瓶口做引信：“我去东边，你去西边，我们同时点火，把它们往中间赶。”
“中间？”苏晴挑眉，很快反应过来，“你想逼它们回巢穴？”
“对。”洛羽珩点燃一个火焰瓶，瓶身立刻腾起橘红的火苗，“它们的巢穴肯定有通气口，火攻能把里面的虫卵一起烧了，不然杀不干净。”
帐篷里的啜泣声突然停了，高花的声音隔着帆布传出来，带着哭腔却很稳：“洛小哥！我们看到东边墙角有个排水口！刚才蟑螂就是从那儿爬出来的！”
“收到！”洛羽珩应了一声，冲苏晴点头，“行动！”
两个火焰瓶同时被掷出，在空中划出两道火弧，“啪”地砸在冰墙内侧的地面上。汽油瞬间蔓延开来，火舌“腾”地窜起半米高，爬在地上的蟑螂瞬间被点燃，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焦糊的恶臭。
“往排水口那边退！”洛羽珩又点燃一个火焰瓶，精准地扔向帐篷东侧，火光照亮了墙角那个黑洞洞的排水口，果然有源源不断的蟑螂从里面爬出来，“高花姐！你们在帐篷里用东西堵住其他缝隙，别让蟑螂往里钻！”
帐篷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很快有人回应：“知道了！我们用棉被堵！”
苏晴的冰墙开始出现裂痕，“咔嚓”声越来越密集，她咬着牙又加厚了一层：“洛羽珩！它们要冲出来了！”
“再撑三分钟！”洛羽珩接连掷出三个火焰瓶，火圈渐渐向排水口收缩，被火灼烧的蟑螂开始疯狂逃窜，大部分都慌不择路地退回了排水口。他趁机冲到大帐篷门口，用消防斧劈开帐篷拉链：“里面的人听着！按我说的做——”
帐篷里的景象让他心口一紧。六个异能者挤在角落，三个女人抱着膝盖发抖，其中高花怀里还护着个装菜种的木箱；三个男人手里攥着木棍，高强的胳膊被蟑螂咬了一口，正流着血，却还在拼命把其他人往身后护。他们都是基地里最不起眼的辅助者：高花和高雨负责在温室种菜，高平擅长缝补衣物，高强是伙房的帮厨，李晓和李水则负责修理帐篷和工具，平时连异能都很少动用，更别说面对这种阵仗。
“别怕。”洛羽珩的声音放柔了些，把手里的消防斧递给高强，“我需要你们帮个忙——看到那些石头了吗？”他指了指帐篷角落堆着的鹅卵石，那是他们平时压帐篷用的，“把除了排水口之外的所有缝隙都堵死，尤其是通风窗，千万别让蟑螂再爬进来。”
高花最先反应过来，抹了把眼泪就站起来：“我们来！小雨，拿棉被过来堵门缝！”高雨虽然腿还在抖，却立刻拽过旁边的棉被，跟着高花往门口跑。高平则拉着李晓和李水，抱起石头就往通风窗的方向冲，石块碰撞的声音里，她突然喊了句：“洛小哥，你小心点！”
洛羽珩心里一暖，转身冲出帐篷。苏晴的冰墙已经开始融化，冰水混着蟑螂的尸体流得满地都是，她脸色苍白地冲他摇头：“撑不住了。”
“最后一步。”洛羽珩掏出最后两个火焰瓶，点燃后没有立刻扔，而是看向排水口的方向——那里的火光渐渐弱了下去，显然大部分蟑螂都退回了巢穴，“苏晴，冰封排水口！”
苏晴立刻会意，冰系异能全力发动，排水口周围瞬间凝结出厚厚的冰层，将洞口牢牢封住。洛羽珩抓住时机，将两个火焰瓶同时塞进冰层与洞口的缝隙里，然后拽着苏晴往后退：“趴下！”
“轰——”
爆炸声震得地面都在颤，火焰从冰层的缝隙里喷涌而出，带着滚滚浓烟，排水口周围的冰层被烫得滋滋作响，很快裂开一道缝，里面传来蟑螂被烧死的凄厉嘶鸣，虽然细微，却让人头皮发麻。
“搞定了？”苏晴扶着洛羽珩站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冰系异能在掌心流转，帮他冻伤了的指尖降温。
“差不多。”洛羽珩看向大帐篷，里面的人正从门口探出头，高花举着个煤油灯，灯光下，他们脸上的恐惧渐渐被劫后余生的庆幸取代，“去看看他们怎么样。”
刚走到帐篷门口，高强就一瘸一拐地迎上来，胳膊上的伤口已经用布条勒住了，他把消防斧递回来，声音沙哑：“洛小哥，谢谢你……刚才要不是你，我们……”
“先处理伤口。”洛羽珩没接斧头，反而从背包里掏出江梓豪给的备用药膏，“这药能防腐蚀，赶紧涂上。”
高花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不是害怕，是激动：“刚才我还以为要死了呢……那些虫子爬得到处都是，我死死抱着菜种，心想就算我死了，这些种也得留下，明年春天还能种出菜来……”
“傻大姐。”高平笑着拍了拍她的背，眼眶却红了，“命都没了，留菜种有啥用？”她转向洛羽珩，突然鞠了个躬，“洛小哥，我们这些人没什么大本事，不能像你们那样杀丧尸、打变异兽，但我们也想做点啥。你和苏晴姐的衣服是不是该补了？我看苏晴姐的作战服袖口磨破了，我给你们缝补缝补吧？”
“还有我！”高强立刻接话，虽然胳膊还在疼，却挺得笔直，“伙房今天炖了肉汤，我给你们留两大碗，加了土豆，管够！”
李晓和李水也跟着点头，李水举起手里的锤子：“我看你的消防斧刃有点卷了，我帮你磨磨？保证比新的还锋利！”
洛羽珩看着他们眼里重新亮起的光，像被火焰焐热的星星。刚才在恐惧中他们还在护着菜种、攥着缝补针，现在危机刚过，就想着怎么报答，这些最普通的辅助者，其实比谁都懂得“活着”的分量。
【系统的提示音：紧急救援任务完成，奖励发放：强效杀虫剂10瓶已存入系统空间，夜视能力已激活（剩余1小时50分钟）。隐藏反馈：辅助系异能者对宿主信任度+20，解锁“后勤支援”权限（可优先调用基地辅助资源）。】
“不用这么客气。”洛羽珩笑着摆手，指了指他们手里的工具，“基地能撑到现在，靠的不只是杀丧尸的人。没有你们种的菜，我们早饿死了；没有你们缝补的衣服，冬天得冻僵；没有你们修的帐篷，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他顿了顿，声音格外认真，“你们不是没本事，你们是基地的根。”
高花的眼泪又下来了，这次是笑着流的：“洛小哥这话说的……比高强炖的肉汤还暖。”
这时，远处传来发电机的轰鸣，基地的供电终于恢复了。路灯一盏盏亮起，暖黄的光照亮了狼藉的帐篷区，也照亮了满地的蟑螂尸体和烧焦的痕迹。江梓豪带着医疗点的人赶过来，看到小东和小萍已经被妥善安置，松了口气：“我让陈花她们带了解毒剂，先给受伤的人处理一下。”
拾荒队的汉子们也扛着铁锹过来帮忙清理现场，瘦高个速度系边走边喊：“洛哥！苏晴姐！晚上去伙房吃饭不？高强说给你们留了肉汤！”
苏晴看了眼洛羽珩，眼里带着笑意：“去啊，正好尝尝比话还暖的肉汤。”
洛羽珩没反对，目光扫过正在收拾东西的六个辅助系异能者。高花正小心翼翼地把菜种放回木箱，高雨在帮高强包扎伤口，高平则捡起地上的针线，开始缝补被蟑螂咬破的帐篷布。灯光下，他们的动作不算快，却很稳，像一群在废墟里慢慢编织希望的蜘蛛。
他突然想起系统刚激活时的任务——救助108位能力者。那时他以为“能力者”就该是能呼风唤雨的异能强者，现在才明白，那些能在末世里守住菜种、握紧针线、熬热肉汤的人，同样拥有最珍贵的能力——守住生活的能力。
夜风带着焦糊味吹过，远处的伙房飘来肉汤的香气。洛羽珩摸了摸口袋里的桃木牌，指尖的温度比刚才暖和了许多。他看向苏晴，发现她也在看那些忙碌的辅助者，冰系异能者的眼神里，难得有了融化的温柔。
“走吧。”洛羽珩抬脚往伙房的方向走，“去尝尝高强的手艺。”
苏晴跟在他身边，轻声说：“刚才爆炸的时候，我好像看到排水口的冰层下面，有个挺大的蟑螂卵鞘被烧爆了。”
“那就好。”洛羽珩笑了笑，“省得明天再出来闹事。”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在一起，像两道并肩前行的光。帐篷区的清理还在继续，缝补声、敲击声、说笑声混在一起，在夜色里织成一张温暖的网。或许末世永远不会真正温柔，但只要还有人在种菜、在缝补、在熬汤，在拼尽全力守护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日常，希望就永远不会熄灭。
洛羽珩低头看了眼系统面板，夜视能力的倒计时还在跳动，但他觉得，此刻心里的光，比任何夜视能力都要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