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纸包？假山石缝？
舒良带来的最新发现，让林锋然眼中寒光爆射！果然来了！月圆之夜前夕，老鼠终于出洞了！这油纸包里是什么？毒药？密信？还是某种信号物？他们想利用西华门内的御河假山作为中转点？接应谁？送出什么？
“不要动那个油纸包！”林锋然立刻下令，声音因兴奋和警惕而微微发颤，“给朕盯死它！二十四时辰不间断！朕倒要看看，是哪只老鼠来取食！另外，假山周围，给朕布下暗哨，要绝对隐秘，连只野猫路过都要给朕记下来！”
“奴婢明白！已安排最得力的暗探，三班轮值，绝无疏漏！”舒良凛然领命。
安排完监视，林锋然的心跳依旧急促。月圆之夜就是明晚！一切的阴谋似乎都指向了这个时刻。周廷儒一党、慈宁宫的影子、还有那个神秘的游方郎中……他们到底在策划什么？这油纸包是关键的一环吗？
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般挤压着他。他需要破局！需要抢先手！绝不能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他再次铺开那张巨大的宫城舆图，目光锐利地扫过西华门、御河、假山一带的地形，又看向慈宁宫的方向，脑中飞速运转。敌人想利用月圆之夜在宫中制造混乱？那朕就给你来个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一个大胆的计划雏形在他脑中逐渐清晰。他需要最信任、最得力的人来执行这个计划。徐光启善于策划，舒良心细如发，而真正临机决断、协调各方……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选——锦衣卫指挥使赵化！他虽然重伤初愈，但忠诚可靠，经验丰富，正是执行此类秘密行动的绝佳人选！
“立刻传赵化秘密进宫！”林锋然下令。
片刻后，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如鹰的赵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乾清宫侧殿。
“臣，赵化，参见陛下！”他单膝跪地，声音带着伤后的沙哑，却充满力量。
“爱卿平身。”林锋然亲手扶起他，将当前掌握的线索（隐去了江雨桐的具体作用）和自己的“将计就计”之策和盘托出，“……明晚月圆，鼠辈必动。朕欲以此为契机，引蛇出洞，一网打尽！西华门假山之约，是关键。朕要你亲自带队，暗中掌控局面，既要让老鼠以为得逞，又要确保将其一举擒获，人赃并获！可能办到？”
赵化眼中精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臣万死不辞！定不负陛下重托！只是……慈宁宫那边……”
“慈宁宫朕自有安排，你只需盯紧西华门！”林锋然沉声道，“记住，要活口！朕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兴风作浪！”
“臣明白！”
送走赵化，林锋然心中稍定。明面上的刀兵已经安排妥当，但他心中总有一丝隐隐的不安。敌人的计划绝不会如此简单。慈宁宫那个“先帝密谕”的残片，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刘保在这个时候频繁出入佛堂，绝不仅仅是念经那么简单。
他需要一双能看透迷雾的眼睛。几乎是本能地，他将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油纸包、月圆之夜、西华门、慈宁宫异动、甚至对“先帝密谕”的担忧——用极其隐晦的词语，浓缩在一张纸条上，再次封入锦囊，让舒良火速送往西暖阁。
这一次，他等待回音的心情更加焦灼。明晚就是决战之刻，任何一点疏漏都可能万劫不复。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傍晚时分，西暖阁的回信终于送到。依然是一个轻薄的锦囊。
林锋然深吸一口气，打开锦囊。里面没有纸条，只有一小截干枯的、带着淡淡异香的紫色草根，以及一小片边缘焦黑、似乎被火燎过的黄色绢布碎片。
草根？绢布碎片？
林锋然愣住了。这又是什么哑谜？他拿起那截草根，凑近鼻尖，闻到一股清冽中带着一丝辛辣的奇特香气，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是何物。那片焦黄的绢布碎片，质地细腻，颜色明黄，绝非寻常之物，上面没有任何字迹，只有烧灼的痕迹。
他反复端详，苦思冥想。紫色草根……异香……焦黄绢布……宫中……火……
突然，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细节闪过他的脑海！先帝晚年，似乎一度沉迷丹术，曾在宫中设炉炼丹，所用的一味辅药，正是这种产自西南的“紫髓草”，有微毒，香气特殊！而明黄色……是帝王专用之色！这焦黄的绢布碎片，无论材质颜色，都极似……极似圣旨或是重要密谕的用绢！
一个可怕的联想瞬间击中林锋然！难道……难道慈宁宫那个“先帝密谕”残片，并非空穴来风，而是真的存在？但被人动了手脚？刘保频繁出入佛堂，不是在“整理”，而是在……“制造”或“篡改”证据？那截紫髓草根，是在暗示密谕与丹药有关？那片焦黄的绢布，是在暗示真正的密谕可能已被毁，或者……眼前这个是仿造的赝品？
这个推测让林锋然浑身发冷！如果慈宁宫真的藏着一份可能对他不利的“先帝密谕”，而刘保等人正在试图利用或伪造它，那月圆之夜的杀局，恐怕远不止西华门那么简单！很可能是一明一暗，双管齐下！西华门是诱饵或是障眼法，真正的杀招，可能在慈宁宫！他们想利用“先帝遗诏”来发动政变？！
想到这里，林锋然惊出一身冷汗！他太大意了！只顾着西华门的明枪，差点忽略了慈宁宫的暗箭！
“舒良！”林锋然厉声喝道。
“奴婢在！”
“立刻秘密传令，加派绝对可靠的人手，暗中监控慈宁宫所有出口，特别是佛堂附近！刘保的一举一动，给朕盯死！但切记，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踏入慈宁宫一步，尤其是佛堂！违令者，斩！”
“奴婢遵旨！”舒良感受到皇帝语气中的杀意，脸色发白，连忙去安排。
安排完这最致命的一环，林锋然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的弦却绷得更紧。明晚，将是一场决定生死存亡的暗战！
这一夜，林锋然几乎未眠。他反复推演着明晚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设想着应对方案。乾清宫内外，暗流涌动，锦衣卫和东厂的精锐暗探如同幽灵般布满了宫城的各个角落。
月圆之夜，终于来临。
黄昏时分，天空如洗，一轮银盘般的明月缓缓升起，清冷的月光洒满紫禁城，将琉璃瓦映照得一片惨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宁静。
林锋然身着常服，坐在乾清宫东暖阁内，看似在批阅奏章，实则心神早已飞到了西华门和慈宁宫。赵化隐在暗处，随时准备发出信号。舒良在一旁伺候，大气不敢出。徐光启则在偏殿随时待命，以备咨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宫中没有丝毫异动，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
戌时三刻（晚八点左右），一名小太监悄无声息地进来，在舒良耳边低语几句。舒良脸色微变，快步走到林锋然身边，低声道：“皇爷，慈宁宫那边……刘保以太后娘娘凤体欠安，需静修为名，将佛堂附近的宫女太监都支开了！只有他一人留在里面！”
林锋然眼中寒光一闪！果然开始了！刘保想独处佛堂做什么？
“继续监视！有任何动静，立刻来报！”林锋然沉声道。
又过了半个时辰，亥时初（晚九点），监视西华门的暗探传来密报：发现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靠近御河假山，在石缝中摸索片刻，取走了那个油纸包！黑影得手后，迅速消失在黑暗中，暗探正在跟踪！
鱼饵被吞了！好戏开场了！
林锋然精神一振：“告诉赵化，按计划行事！盯死取包人，看他把东西交给谁！没有朕的命令，不准收网！”
“是！”
接下来的等待更加煎熬。林锋然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子时将近（晚十一点），月色最明。就在林锋然以为西华门那边会是主战场时，舒良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声音带着极度的惊恐：
“皇爷！不好了！慈宁宫……慈宁宫佛堂突然起火！”
（第93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