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恩盯着那片玫瑰花瓣，指尖微微发紧。它落在帐篷边缘的样子太过刻意，像是某种标记。他没有弯腰去捡，只是用匕首尖轻轻一挑，花瓣便碎成几片，随风飘散。塞琳娜站起身，手一直没离开剑柄，目光扫过屋顶残垣，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两人沉默片刻，谁都没有再提黑袍的话。维恩转身走进帐篷，开始检查装备。塞琳娜站在原地，听着里面翻动包裹的声音。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不会太平，但也没想到危险来得这么快。
天刚亮，他们就启程了。沿着荒野小径往王都方向走，一路上避开主道，专挑密林与山沟穿行。哈肯给的地图标了几条废弃通道，但要抵达那些入口，必须穿过一片无人管辖的山谷地带。
中午时分，空气变得浑浊。远处传来低沉的吟唱声，断断续续，像风吹过枯骨的缝隙。维恩停下脚步，眉头皱起。塞琳娜也察觉到了异常，她抬头望向山谷方向，那边升腾着暗红色的烟雾，不像是普通的篝火。
“有动静。”维恩低声说。
塞琳娜点头：“不是炊烟，颜色太深。”
他们放慢脚步，贴着岩壁靠近。山谷入口被巨石半掩，透过缝隙能看到中央立着一座石制祭坛，上面燃着血色火焰。一个少女被铁链锁在十字架上，衣衫破损，脸色苍白，嘴唇不停颤抖。她的脖子上有刻痕，一道道符文嵌进皮肉，泛着微弱的黑光。
四周跪着数十名黑袍人，双手举向天空，口中念着扭曲的咒语。每念一句，少女的身体就会抽搐一次，眼角渗出血丝。主持仪式的是个高瘦男子，披着暗红长袍，手里握着一把骨匕，正缓缓抬向少女的喉咙。
维恩瞳孔一缩。他认出了那些符文。和之前在哥布林巢穴里见过的一模一样。那时他们救下一个被控制的女孩，也是这种法阵，用来抽取灵魂能量，制造傀儡容器。
“这不是献祭。”他咬牙，“他们在批量制造宿体。”
塞琳娜看了他一眼：“救人？”
“必须打断仪式。”维恩将“暮影”握紧，“等他们完成咒语，那女孩就废了。”
两人不再多言。塞琳娜闭眼片刻，手指轻划空中，一道无形波动扩散出去。几名守卫突然僵住，眼神呆滞，显然感知被短暂切断。维恩借机俯身贴地，右眼银光一闪，身体如融水般滑入阴影之中。
他从祭坛后方浮现时，主祭司正好举起骨匕。刀锋即将落下的一瞬，维恩右手一扬，“暮影”脱手飞出，直刺对方手腕。骨匕当啷落地，祭司闷哼一声，低头看去，匕首已贯穿掌心。
维恩跃上前，左手凝聚光明之力，灼热光芒瞬间烧断铁链。少女瘫软倒下，他一把扶住，迅速检查她脖颈上的符文。那些纹路还在跳动，像活物般蠕动。
“还没激活。”他说，“差一点。”
祭司捂着手冷笑：“你以为阻止了一次就能改变什么？伪神需要千具躯壳，这只是开始。”
维恩反手抽出“晨曦”，刀刃横在他颈间：“你们在哪儿抓的人？还有多少这样的仪式？”
祭司咧嘴笑了，牙齿发黑：“每一个村庄，每一座城镇……只要有人失踪，就是我们的材料。你救不了所有人。”
维恩没再问。他手腕一转，将“暮影”从地上召回，直接刺入对方心脏。祭司瞪大眼睛，身体迅速干瘪，最后化作一堆灰烬，随风飘散。
其余邪教徒见状四散奔逃。塞琳娜闪身拦住两个想跑的，短剑一挥，逼退他们的攻势。维恩抱着少女退到角落，靠在一块断裂的石碑旁。她的呼吸很弱，体温偏低，但心跳还在。
“符文还在运作。”塞琳娜蹲下来，指尖按在少女脖颈处，“我能暂时压制它的扩散，但拔不出来。”
“先稳住她。”维恩喘了口气。连续使用双天赋让他胸口发闷，右眼的银光也开始不稳定地闪烁。
塞琳娜闭眼凝神，低声哼起一首歌。那是她母亲教她的摇篮曲。随着旋律响起，她掌心浮现出一层淡白色光膜，缓缓覆盖在符文表面。那些黑线的跳动渐渐减缓，最终停止蔓延。
维恩松了口气。他环顾四周，祭坛已经熄灭，只剩下焦黑的痕迹。地上散落着一些物品——破旧的布条、断裂的绳索、还有一本边缘烧焦的小册子。
他走过去捡起来。封面没有字，纸张粗糙，像是匆忙抄写的记录。翻开第一页，里面有几行潦草的字迹：“容器编号三七九”、“命石反应正常”、“转移至地下三层”。
他合上册子，塞进怀里。这东西不能丢，也许能查出更多线索。
这时，怀中的少女忽然动了一下。她眼皮颤动，嘴唇微张，发出极轻的声音：“我……偷出来的……他们说这是‘容器名录’……但我看不懂……”
话没说完，她又昏了过去。
维恩低头看着她，眼神冷了下来。这些邪教徒不只是杀人献祭，他们在系统性地收集活人，改造成为某种载体。而这个女孩冒着生命危险带出了证据。
塞琳娜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她撑不了太久。我们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处理符文。”
“附近没有村子。”维恩望着远处的山脊，“只能先在这儿守着。”
“他们会回来。”塞琳娜说，“死了祭司，其他人一定会报告上级。”
“那就让他们来。”维恩靠在石碑上，左手搭在匕首柄上，“我不介意多杀几个。”
塞琳娜没说话，只是坐到少女身边，继续维持着压制符文的能量。维恩盯着远方，右眼的银光忽明忽暗。他知道自己的灵枢正在承受压力，但此刻顾不上休息。
风从山谷口吹进来，带着血腥和焦土的味道。远处的天空阴沉下来，云层压得很低。维恩摸了摸怀里的残册，指腹擦过烧焦的边缘。
“她们和我一样……都是被选中的。”塞琳娜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维恩转头看了她一眼，没回应。他把残册攥得更紧了些，指节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