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恩靠在岩壁上，手指死死压住后背的伤口。血已经浸透了半边衣料，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撕裂般的痛感。他低头看了眼怀中的残典，封面焦黑卷边，但那几个字还在——“命石秘录”。他用匕首撑地，慢慢坐直身体，目光扫向塞琳娜。
她靠着对面石壁，脸色苍白，指尖微微发抖。刚才那一道空间屏障几乎耗尽了她的魔力。她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能撑住。维恩咬了咬牙，把“暮影”插回腰间，右手仍握紧“晨曦”的残骸。他知道他们不能久留。
就在这时，岩缝深处的阴影突然晃了一下。不是风吹，也不是光线变化，而是那片黑暗像是活了过来，缓缓凝聚成人形。一双猩红的眼睛浮现出来，没有瞳孔，只有两团燃烧的暗火。
维恩立刻抬手，掌心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光。他的动作很慢，因为体力几乎见底，但他没有放下戒备。那人影没有靠近，只是站在三步之外，声音像砂石摩擦：“你还在流血。”
是沙影。维恩认得这声音。艾丹曾提起过这个名字，说他是唯一一个能在大地上行走如影的人。他也记得自己曾在灰烬镇外捡到过几片黑色雾状碎片，后来做成护符挂在脖子上，夜里从不做梦。
“你来干什么？”维恩问。
沙影没回答。他抬起手，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从袖中滑出，飘落在地。纸上画着复杂的脉络线，像是某种地下结构图，中央一点幽蓝微光闪烁不定。
“命石碎片在下面。”他说，“邪教徒已经开始挖掘入口。你们现在上去，就是送死。”
维恩盯着那张图，没动。他知道不能轻信任何人，尤其是这种突然出现的帮手。可他更清楚，他们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黑袍随时会回来，而他们的状态撑不过第二次正面交锋。
塞琳娜伸手捡起地图，指尖轻轻划过那些线条。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碎这张脆弱的纸。看了一会儿，她抬头说：“这不是普通地形图。这些线……像是能量流动的轨迹。”
沙影点头。“地脉术图。走错一步，就会被地底的反噬之力撕碎。我能带你到入口，但只能到那里。”
维恩沉默了几秒，终于开口：“为什么帮我们？”
“我不是帮你。”沙影的声音依旧平淡，“我在还艾丹的情。他救过我的族人。这份债，我拖了一辈子。”
维恩没再问。他知道有些事不需要解释太多。他看向塞琳娜：“你能标记入口吗？”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起手，在空中缓慢划出一道银色细线。那条线悬在半空，微微颤动，最终指向岩壁某处。那里的空气确实有些扭曲，像是热浪升腾，但周围并没有温度变化。
“就是那里。”她说，“空间褶皱很窄，一次只能进一个人。”
维恩站起身，把残典塞进怀里，又检查了一遍匕首。他转头对塞琳娜说：“你留下。”
“不行。”她立刻反对，“你一个人太危险。”
“你要是倒下，我们就全完了。”维恩打断她，语气不容商量，“你守住地图和残典。等我信号再行动。这是命令。”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到他的眼神，终究没再说下去。她知道他一旦决定，就不会改变。她只能点头，靠在石壁边，手中短剑横在膝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维恩走向那处空间褶皱。沙影跟在他身后一步远的位置。两人靠近时，那层扭曲的空气忽然波动了一下，像是水面被触碰。沙影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团极淡的黑雾，轻轻按在褶皱中心。一瞬间，一道狭窄的裂缝打开，露出漆黑的通道。
“进去后贴墙走。”沙影说，“别踩中间的石板。那里有感应阵。”
维恩点头，第一个钻入裂缝。通道很低，他不得不弯腰前行。地面潮湿，脚底打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像是千年未通的墓穴。他左手贴着岩壁，右手握紧匕首，每一步都走得极慢。
沙影跟在他后面，身形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脚步都没有。维恩几次回头，只能看到那双红眼睛在黑暗中静静跟随。
走了约莫百步，前方出现岔路。左边通道向下倾斜，右边则平缓延伸。沙影抬手，指向左边：“走这边。右边是陷阱区，十年前就有三个影裔死在那里。”
维恩照做。越往深处，空气越冷。他的伤处开始麻木，但这反而让他清醒了些。他知道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体温流失会更快。
又行数十步，前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维恩立刻停下，贴紧岩壁。三个身影从拐角处出现，全身笼罩在黑雾中，只露出猩红的眼睛——是影裔巡逻者。他们步伐一致，手中握着短刃，显然是在例行巡查。
维恩屏住呼吸。他知道硬拼不可能赢，尤其是在这种状态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然后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
他低声念出两个字：“影噬。”
黑影从他脚下蔓延出去，像水一样顺着地面爬行，悄无声息地融入通道顶部的阴影之中。他整个人也随之隐入黑暗，仿佛从未存在过。
三个巡逻者走近。其中一个停下脚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常。他左右张望，却没有发现任何痕迹。就在他转身的一瞬，维恩从洞顶垂落，左手一把捂住他的口鼻，右手“暮影”刺入脖颈。
动作干净利落。那人连挣扎都没来得及，就被拖入角落的阴影中。另外两人毫无察觉，继续向前走去。
维恩蹲在尸体旁，确认对方彻底失去意识。他没有杀他，只是切断了对方的能量连接。他知道影裔不死不灭，只要灵魂不散，就能重生。但他需要时间，不能节外生枝。
他重新隐入黑暗，沿着通道继续前进。沙影始终没有出手，也没有靠近。他在远处停下，红眼睛注视着维恩的背影。
“前面五十步，有一块悬浮的晶石。”他说，“那就是命石碎片。但别碰它周围的光圈。那是封印线。”
维恩点头，继续前行。通道越来越窄，岩壁上的纹路也开始发光，呈现出淡蓝色的脉络。他能感觉到某种力量在震动，像是大地的心跳。
终于，他看到了那块晶石。它漂浮在岩心之中，只有巴掌大小，表面布满裂痕，但内部仍有幽蓝的光流转。那光芒很弱，却让整个空间都充满了压迫感。
他站在入口处，没有贸然进入。他知道越是接近目标，越不能大意。他抬起手，将一滴血滴在地面。血珠滚落，接触到一道隐形的线时，瞬间蒸发，发出轻微的“嗤”声。
封印线就在那里。
他退后一步，从怀中取出残典，翻开最后一页。那幅经络图再次浮现，而这一次，他发现图中的某个节点，正与眼前晶石的位置完全重合。
他合上书，握紧匕首，缓缓迈出一步。
脚尖刚刚越过那道无形的界限，岩壁上的蓝光骤然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