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还蒙蒙亮，训练基地的哨声就尖锐地划破了宁静。
北川圭立刻从床上坐起，这是刻在他身体里的职业选手生物钟。宿舍里其他几个高大的年轻队员也陆续起身，动作利索，只是嘴里还嘟囔着“陈扒皮又催命了”之类的玩笑话。
北川圭迅速换上昨天领到的一身印有“华夏”字样的红色训练服。当指尖触摸到胸前那两个熟悉的方块字时，一种无法言说的感受从心底升起。
当所有队员精神饱满地在训练馆集合时，陈海教练已经背着手等在了场地中央。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队员，最后落在了队伍末尾，那个身形明显比其他人小一号的北川圭身上。
“都给我精神点！”陈海的声音洪亮如钟，“集合！”
队员们迅速排成几列，动作整齐划一，“北川圭，出列。”
北川小跑出来，站在陈教练的旁边。
“在开始今天的训练前，先介绍一个新面孔。”陈海指了指北川圭。
瞬间，大家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北川身上，充满了好奇与善意的打量。
“他叫北川圭，从今天起，会跟着我们试训几天。”陈海的语气很平实，“大家都是从新人过来的，训练上多带带他。”
话音刚落，队伍里立刻响起几声友善的回应。
“欢迎欢迎！新来的看着挺精神啊！”
“教练，这是打自由人的吧？看着挺灵活的！”
一个站在队伍最前列，身材高大的队员也朝他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的审视。他就是这支青年队的王牌主攻手兼副队长，张扬。
队伍里另一个看起来更沉稳、像是队长的青年走了出来，主动对北川圭伸出手，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你好，我叫李峰，是队长。有任何事随时找我，别客气。”
“谢谢队长。”北川圭连忙握住他的手，手心传来的温度让他心中一暖。
“好了，都安静！”陈海一挥手，“热身！绕场跑二十圈，都给我把速度提起来！”
“是！”
随着一声令下，大部队如同出闸的猛虎，冲了出去。
而北川圭的考验也正式开始了。
他的身体只是一个锻炼强度刚好达标的高中生。跑了12圈，他的呼吸就开始变得急促，心肺仿佛要炸开。身边的队友一个个轻松地超过他。
“三步一吸，三步一呼”——强行调动着已经开始酸痛的肌肉。他知道如何分配体力，如何调整节奏，但这具身体的储备实在太少，疲惫感像潮水般涌来，让他的视野都开始有些发黑。
就在他感觉快要到极限时，突然一道身影从旁边放慢了速度，与他并排跑了起来。是队长李峰。
李峰没有多说什么技术要领，只是说：“圭，看你快到极限了。别掉队，我带你跑一段，跟着我的节奏就行。”
“好，谢谢队长。”。
在李峰的领跑下，北川圭感觉压力减轻了不少。他不再需要分心去观察整个队伍的节奏，只需要死死盯住前方那个宽厚的背影。他最终还是落在了队伍的末尾，但并非遥不可及。当他冲过终点线时，虽然大口喘着气，汗水湿透了衣背，却依然站得笔直。
李峰脸上是赞许的笑容：“可以啊！意志力不错！第一次跟这个强度，能完整跑下来就相当了不起了。慢慢来，体能都是这么一天天磨出来的。”
接下来的高强度核心力量训练、弹跳练习，北川圭的表现依旧在数据上不尽如人意。他能举起的重量、跳起的高度，都和这些队员们有点差距。
基础体能训练结束，终于进入了有球环节。
陈海没有再安排枯燥的单项练习，而是直接吹响了哨子，将队员们分成A、b两组。
“打一场练习赛，25分一局，就打一局。”陈海的语气不容置喙，“A组，张扬、王涛（主力二传）……你们几个主力。b组，李峰带队，剩下的替补和轮换队员。北川圭，你进b组，打后排。”
分组一出来，A组是清一色的青年队主力阵容，而b组则是替补队员较多。
“教练，这不欺负人嘛！”b组有人开玩笑地抱怨。
王牌主攻手张扬活动着肩膀，嘴角带着一丝桀骜的笑意，目光扫过b组，仿佛在说对面的小子给我注意点。
比赛开始。
A组的主力阵容配合默契，进攻端，王牌主攻手张扬的扣球势大力沉，如同出膛的炮弹，b组的替补拦网手根本跟不上他的节奏，要么被直接突破，要么被打手出界。b组则失误频频，一传不到位，进攻组织不起来，完全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局面。
比分很快来到了8：2，A组遥遥领先。
b组的气氛有些沉闷。队长李峰虽然不断地大声鼓励队友，但实力的巨大差距让大家显得有心无力。
就在这时，A组二传再次将球传给了状态火热的张扬。他高高跃起，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在手臂上，一记凶狠的斜线重扣直奔b组后场死角！
“这球没了！”b组的自由人已经判断失误，无力回防。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分将要落地时，一道身影却如同提前预知了未来，奇迹般地出现在了球的落点上！是北川圭！
他没有硬接，面对这记重炮，他双膝微沉，手臂构成一个完美的缓冲角度，身体顺势后仰，将球的巨大动能化解于无形。排球高高地飞向了二传的上空。
一传到位！而且是质量很高！
“我操……这球都能这么舒服地垫起来？”b组的二传手震惊地喊了一声，但还是立刻将球传向四号位。
虽然b组的这次反击最终因为实力差距，被A组的双人拦网拦死，但刚刚那个的防守，已经让b组的人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张扬落地后，也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对面那个瘦小的身影。他非常清楚自己那一球的力量，按理说，就算被勉强接到，也该是球飞人倒的狼狈场面，怎么可能被垫成完美一传？
队长李峰更是眼神一亮，深深地看了一眼北川圭。
轮换，北川圭来到了前排副攻的位置。
A组的二传没有选择状态火爆的张扬，而是组织一次战术快攻。球传向了二号位的副攻手。
就在对方副攻手起跳的瞬间，北川圭动了。他的弹跳高度在这些长人中毫不起眼，但他起跳的时机、拦网的手型，很精准！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A组副攻手的快攻，被北川圭的单人拦网，按了回去！
拦网得分！
b组的队员们冲上来，兴奋地拍打着北川圭的后背和肩膀。
“可以啊兄弟！刚刚那个垫球帅爆了！”
“这个拦网！你怎么知道他要打快攻的？”
北川圭只是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但经过这一防一拦，b组的队员们看他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这是个香饽饽啊。
一个死球的机会，北川圭主动走到了队长李峰的身边，语气诚恳：“队长，我能大概看清他们二传的传球习惯和攻手的进攻路线。如果你信我，让我试试指挥防守，我们把比分追回来。”
李峰看着眼前这个气喘吁吁但眼神明亮的新人，脑中回想起他刚刚的亮眼表现，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信你！兄弟们，都竖起耳朵，接下来防守听北川的指挥！”
场边的陈海教练看到这一幕，抱起了手臂，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
比赛重新开始。
北川圭彻底化身为b组的“场上教练”。
“拦网盯死四号位，放直线！自由人补位！”
“对面二传手型变了，要传背飞！李队你注意保护后排！”
“他要吊球了，前进一步！”
他的声音不大，但指令清晰、果断，总能在A组进攻发起前的一瞬间响起。b组的队员们因为刚刚建立起的信任，毫不犹豫地执行着他的每一个指令。
奇迹发生了。
b组的防守不再是没头苍蝇，而是变成了一张充满韧性的大网。张扬的重扣，总会被拦网精准地削弱威力，然后被后排稳稳接起；A组引以为傲的战术配合，也总像是打在棉花上，被提前识破意图。
比分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迫近。
12：5……15：10……18：15……20：18！
A组的队员越打越憋屈，他们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进攻，在对面的b组面前像是透明的一样。尤其是王牌张扬，他发现无论自己是想打直线还是斜线，甚至是用尽心机的吊球，那个叫北川圭的家伙总能提前预判，并指挥队友出现在最正确的位置。
“暂停！”当比分来到23：22时，张扬终于忍不住，第一次在队内练习赛里主动喊了暂停。他叉着腰，死死盯着对面正在被队友围住的北川圭，眼神里充满了困惑、挫败与浓烈的战意。
暂停回来，A组凭借着更胜一筹的体能和关键分处理能力，由张扬一记拼尽全力的超手进攻和一次发球直接得分，连下两分。
“哔——！”
哨声响起，比赛结束。A组以25：22，艰难地赢下了这场练习赛。
A组的队员们脸上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反而像是打了一场艰苦的败仗。
而b组这边，尽管输了球，却爆发出如同夺冠般的欢呼！
“卧槽！22分！我们居然在主力队手上拿了22分！”
“太牛了！平时我们跟他们打，能拿到15分就顶天了！基本都是被血虐的！”
“阿圭！你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你的眼睛是x光吗？”
队员们兴奋地将北川圭围在中央，七嘴八舌地问着。
队长李峰走过来，用力地拍着北川圭的肩膀，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最后只汇成一句话：“小子，干得漂亮！”
北川圭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