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潮水般阵阵袭来,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撞击受伤的太阳穴。沈清澜靠在救援车的座椅上,努力维持着意识的清醒。车窗外掠过的树木和山峦都在旋转,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医生,你还好吗?”坐在对面的救援队员担忧地问。
她想要回答,却只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呻吟。额角的伤口随着车辆的颠簸不断抽痛,视线里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血色。她强迫自己深呼吸,试图用多年训练的专业素养对抗这种天旋地转的眩晕感。
但这一次,身体的抗议来得格外猛烈。
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翻滚——手术台上无影灯刺眼的光芒,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苏蔓苍白的面容,周慕深最后那个复杂的眼神...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随着车辆的颠簸不断晃动。
“水...”她艰难地吐出这个字。
救援队员连忙递来水壶。就在她伸手去接的瞬间,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水壶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水渍在车厢地板上蔓延开来,像一幅抽象的画。
“停车!快停车!”救援队员朝司机喊道。
车子在路边急刹,沈清澜控制不住地向前倾倒。队友及时扶住了她,但她已经开始干呕,冷汗浸透了单薄的救援服。
“是脑震荡的症状。”随行的队医快速检查了她的瞳孔,“必须立即送医院。”
“不...”她虚弱地摇头,“去云岭...”
“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云岭?”队医语气严厉,“你连坐都坐不稳了!”
她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连组织语言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世界在她眼前分裂成无数个重叠的影像,耳畔萦绕着尖锐的鸣响。这是她从未经历过的虚弱,仿佛身体的每一个部件都在同时罢工。
救援队员将她平放在座椅上,用毯子裹紧她不停颤抖的身体。在意识模糊的边缘,她感觉到有人在为她处理额角的伤口,消毒药水的刺痛让她短暂地清醒了一瞬。
“手环...”她喃喃道,“我的...手环...”
“在这里。”救援队长将那个屏幕碎裂的智能手环放在她手中,“一直帮你收着呢。”
她紧紧握住手环,冰凉的金属外壳让她稍微找回了一点真实感。这是她与过去的最后联系,也是她继续前行的信念象征。
车队重新启程,但这次是转向最近县医院的方向。沈清澜在颠簸中时醒时睡,每一次睁眼都能看到不同的景象——有时是救援队员担忧的面容,有时是车顶摇晃的照明灯,有时是窗外飞速后退的模糊风景。
在一个特别剧烈的颠簸中,她突然清晰地想起了医学院的第一堂课。老教授在讲台上说:“医者,首先要学会医治自己。”
多么讽刺。她救治过那么多病人,如今却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了。
“坚持住,就快到了。”救援队员不停地鼓励她。
她想要微笑回应,却发现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眩晕感如同实质的潮水,一次次试图将她拖入黑暗的深渊。她只能紧紧攥着那枚手环,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用疼痛来维持最后的清醒。
当县医院的灯光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她几乎要哭出来。不是因为得救的喜悦,而是因为这意味着她前往云岭的计划又要推迟了。
担架床轮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急救室刺眼的灯光,医生们快速的交流声...这一切都如此熟悉,只是这一次,她成了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看见急诊医生拿起她的智能手环,试图查看其中的数据。碎裂的屏幕上,最后一条记录依然清晰可见:
“生命体征监测中...”
然后,黑暗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