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墟海潮汐的核心区域深入,周遭的景象便越发光怪陆离,超乎常理。
空间不再是稳定的背景,而是如同被打碎的镜面,折射出无数扭曲、断裂的影像。时而可见上古战场的残影一闪而逝,神魔喋血,法则崩灭;时而又仿佛坠入色彩斑斓的幻境,惑人心神。破碎的法则符文如同拥有生命的游鱼,在虚空中穿梭碰撞,激荡起一圈圈毁灭性的涟漪。
这里的灵气狂暴而混乱,夹杂着浓郁的神性物质与深沉的死寂之气,寻常化神修士在此,恐怕连维持护体灵光都极为艰难,时刻有被同化或撕裂的危险。
黎玖与云墨尘却如鱼得水。
黎玖周身混沌领域自然撑开,如同一个微缩的、不断生灭的宇宙,将侵袭而来的混乱法则与能量尽数包容、分解、化为己用。那些足以让同阶修士焦头烂额的空间裂缝和法则乱流,撞上她的混沌领域,大多如同泥牛入海,仅能激起些许涟漪。
云墨尘则更为直接,破虚剑意萦绕周身,形成一道无形的剑域。任何靠近的混乱能量与法则碎片,皆被那极致纯粹的“破”之剑意强行斩开、排斥在外。他行走于这片绝地,宛若闲庭信步,剑心通明,不受外物所惑。
“这里的法则碎片,蕴含着上古神战的奥秘,若能捕捉参悟,对修行大有裨益。”云墨尘挥剑斩灭一道悄无声息袭来的空间湮灭波纹,开口道。
黎玖点头,她早已在这么做。混沌元神如同最高效的解析器,不断捕捉、分析着周围流动的法则碎片,虽然大多残缺不全,但管中窥豹,亦让她对宇宙规则的认知更加深刻,对“混沌无极”的理解也愈发清晰。她甚至能感觉到,体内那新生的源初混沌之力,在此地异常活跃,仿佛回到了母体。
两人一路前行,速度不快,却极为稳健。期间又遭遇了几波被潮汐吸引而来的墟灵,这些墟灵形态各异,有的如扭曲的阴影,有的如法则的聚合体,实力远超外围那些低阶货色,几乎都达到了化神层次,甚至有一头的气息堪比化神巅峰。
但在黎玖的混沌归墟与云墨尘的破虚剑道面前,这些令人谈之色变的恐怖墟灵,也纷纷化为了滋养他们道途的资粮。
“前方有很强的空间障壁。”云墨尘突然停下,目光锐利地望向远处。
只见视线的尽头,并非想象中的风暴之眼,而是一片无比巨大的、如同水幕般缓缓流动的七彩光膜。光膜之上,映照出无数世界的生灭、星辰的轮回,散发出浩瀚无边的空间波动。它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将潮汐核心区域牢牢守护在内。
“是空间迷宫,而且是天然形成的,极其复杂。”黎玖瞳孔中混沌之光流转,瞬间看出了虚实。这七彩光膜并非简单的屏障,内部蕴含着无数折叠、扭曲、循环的空间陷阱,一步踏错,可能永世被困,甚至被混乱的空间之力撕成碎片。
“跟紧我。”黎玖深吸一口气,混沌领域微微收缩,变得更加凝练。她对于空间法则本就有不俗的造诣,加之混沌之力包容万象的特性,对破解这种天然迷宫有着先天优势。
她一步当先,迈入了那七彩光膜之中。
云墨尘毫不犹豫,紧随其后,破虚剑意收敛,仅护住己身,将前路完全交给黎玖信任。
一入光膜,仿佛坠入了万花筒。上下左右的概念变得模糊,四面八方皆是流光溢彩的空间通道,无数影像碎片扑面而来,神识在此地受到极大压制,蔓延不出百丈。
黎玖屏息凝神,混沌元神全力推演。她不再用眼睛去看,而是凭借混沌之力对空间波动的天然感知,如同最精密的导航仪,在无数条岔路和陷阱中,寻找着那唯一正确的、通往核心的路径。
她时而前行,时而后退,时而向左踏出三步,又向右横移七步。动作看似毫无规律,却暗合着某种空间的韵律。云墨尘亦步亦趋,心神紧绷,为她警戒着可能来自迷宫本身的突发危机。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万年。
前方的七彩流光骤然变得稀薄,一股更加古老、更加纯粹、仿佛源自宇宙本初的磅礴气息,透过迷宫的阻隔,隐隐传来。
“到了!”黎玖眼中精光一闪,拉着云墨尘,一步踏出!
周身压力一轻,两人终于冲出了那令人头晕目眩的空间迷宫。
眼前的景象,让见多识广的两人,也不禁为之震撼。
这里并非想象中的狂暴风暴中心,反而是一片相对“平静”的奇异空间。
脚下是虚无,头顶亦是虚无。在这片虚无的中央,悬浮着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破碎的陆地。陆地上,断壁残垣林立,依稀可见昔日神殿宫阙的宏伟轮廓,但大多都已风化,覆盖着厚厚的尘埃与岁月的痕迹。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这片破碎大陆的上空,横亘着数条巨大无比、如同星河般的锁链!这些锁链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比繁复、强大的秩序法则凝聚而成,散发着镇压万古、定义一切的恐怖气息。锁链的一端深入虚无不知名处,另一端,则缠绕、贯穿了这片破碎大陆,仿佛将其牢牢封印于此。
而在那秩序锁链最为密集的核心区域,隐约可见一团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不断变幻形态的“光”。那“光”时而如同星云漩涡,时而如同跳动的心脏,散发着与黎玖体内源初混沌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庞大的混沌气息!
“那是……被秩序锁链封印的……混沌本源?”黎玖感受到体内混沌之力的欢呼与悸动,瞬间明悟。这墟海潮汐的源头,恐怕就是这被封印的混沌本源周期性挣扎所引发的法则暴动!
“看来,那炼虚天官的目标,就是这东西了。”云墨尘握紧了手中长剑,神色凝重地望向那秩序锁链的深处。他能感觉到,那里潜藏着极度危险的气息。
果然,就在两人出现的刹那,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雷霆,在这片寂静的破碎大陆上空炸响:
“蝼蚁,终究还是闯到了此地。正好,便用你们的血与魂,作为加固封印,平息混沌的最后祭品!”
秩序神光绽放,那道笼罩在神光中的炼虚天官身影,自一条巨大的秩序锁链上缓缓浮现,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瞬间锁定了黎玖与云墨尘!
与此同时,四周的断壁残垣之后,一道道身影悄然浮现,竟有十数人之多,个个气息强悍,最低也是化神中期,其中更有三人的气息,晦涩如渊,竟隐隐触摸到了炼虚的门槛!他们眼神或贪婪,或冰冷,或漠然,显然都是被混沌本源吸引而来,并且似乎……与那炼虚天官达成了某种默契!
前有炼虚强敌虎视眈眈,后有十余名顶尖化神围堵!
真正的绝杀之局,在这潮汐核心,悄然布成!
黎玖与云墨尘背靠而立,面对这远超之前的危局,眼神却无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战意。
“看来,这次是真的要拼命了。”黎玖指尖,一缕混沌气流悄然凝聚,内部仿佛有宇宙生灭。
“我的剑,早已饥渴难耐。”云墨尘长剑轻吟,破虚剑意冲霄而起,仿佛要斩破这被秩序封锁的苍穹。
混沌与秩序,变数与定数,在这上古的战场废墟之上,终将迎来最激烈的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