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仿佛连思维都要被冻结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林默如同一条滑溜的游鱼,在狭窄、蜿蜒、向下倾斜的坑洞水道中潜游。水道四壁覆盖着滑腻的暗红色苔藓和某种奇异的菌类,散发着微弱的荧光,勉强照亮前路。水流在这里变得极其缓慢,带着一种沉滞的压迫感。
越往下,那股源自噬魂族遗迹的冰冷灵魂波动越是清晰、强大。它不再带着强烈的排斥,反而如同某种低沉的呼唤,牵引着林默体内同源的噬魂传承碎片,发出渴望的共鸣。
水道越来越宽,水流几乎停滞。前方,隐隐透出一片更加开阔的、暗红色的光芒。
林默加快速度,破开粘稠的水流,眼前豁然开朗!
他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被暗红色光芒笼罩的地下空间!
空间呈不规则的圆形,穹顶高耸,布满了倒垂的、如同巨兽獠牙般的暗红色晶石钟乳。地面也是同样的暗红晶石构成,光滑如镜,倒映着穹顶的光影。空间的中心,矗立着三根巨大无比、需要数人合抱的暗红色晶柱!晶柱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扭曲、痛苦、无声呐喊的人脸浮雕!每一张人脸都栩栩如生,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绝望,散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冰冷灵魂威压!
而在三根巨大晶柱的中央,是一个由暗红晶石构筑的、布满复杂符文的圆形祭坛。祭坛中心,悬浮着一颗只有拳头大小、却散发着比幼兽那颗晶石更加纯粹、更加古老、也更加冰冷气息的暗红色晶核!那牵引林默至此的庞大灵魂波动,源头正是这颗晶核!
噬魂血祭柱!核心晶核!
林默混沌的双瞳瞬间被那颗晶核牢牢吸引!体内的噬魂传承碎片如同沸腾般躁动,催促着他去靠近、去吞噬!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晶核中蕴含的灵魂本源之力,精纯而庞大,足以让他的力量产生质的飞跃!
然而,就在他目光扫过那三根布满痛苦人脸的晶柱时,异变陡生!
嗡!嗡!嗡!
三根噬魂血祭柱仿佛感应到了林默体内噬魂传承的气息,同时剧烈地震动起来!柱身上那些扭曲的痛苦人脸浮雕,空洞的眼窝中猛地燃起幽绿色的魂火!无数道混杂着无尽痛苦、怨毒、绝望记忆碎片的灵魂冲击波,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地下空间!
“呃啊啊啊——!”
林默猝不及防,如同被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识海!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都要混乱的灵魂冲击,狠狠轰击在他毫无防备的精神壁垒上!
眼前瞬间被无数破碎而扭曲的画面淹没:
熊熊燃烧的村庄…被屠戮的亲人…绝望的哭嚎…
冰冷的锁链…黑暗的矿洞…监工带血的皮鞭…
被强行剥离灵魂的痛苦…血肉被献祭的恐惧…
无数张扭曲、痛苦、充满无尽怨恨的面孔,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识!这些都是被噬魂血祭柱吞噬、炼化的万灵魂魄残留的怨念!是这座遗迹最深沉的罪孽与诅咒!
“滚开!”林默在意识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左眼的暗红毁灭漩涡疯狂旋转,试图焚毁这些怨念碎片!右眼的漆黑吞噬漩涡则爆发出更强的吸力,试图吞噬、炼化这股混乱的灵魂洪流!
但这一次,怨念的数量和强度远超想象!它们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缠绕着他的意识,疯狂撕扯!新生的混沌之力虽然强大,却在这无穷无尽的怨念冲击下,节节败退!林默感觉自己的意识像被投入了怨念的磨盘,正在被一点点碾碎、同化!
更可怕的是,随着怨念的冲击,一股源自噬魂血祭柱本身的、冰冷而贪婪的意志,如同苏醒的巨兽,缓缓锁定了林默!这股意志充满了对灵魂本源的渴望,似乎要将他也拖入这血祭柱中,成为那无数痛苦面孔中的一员!
林默的身体在潭水中剧烈地抽搐、挣扎,七窍再次溢出暗金色的血丝,气息飞速萎靡!他新生的强大躯体,在灵魂层面的攻击下,显得如此脆弱!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怨念洪流彻底淹没,灵魂被血祭柱贪婪意志攫住的刹那——
嗡!
他体内,那部分噬魂传承碎片的核心,似乎受到了血祭柱贪婪意志的刺激,猛地爆发出强烈的反抗意念!一股冰冷、纯粹、带着噬魂族特有秩序感的灵魂力量轰然扩散,强行在他识海中开辟出一小块“净土”,抵御着怨念的冲击!
同时,一段残缺的、源自传承碎片的意念信息,如同闪电般划过林默濒临崩溃的意识:
“万魂…归源…噬灵…化怨…以魂火…为引…”
噬魂族…炼化怨念的法门?!
林默混沌的意识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不再试图硬抗或吞噬所有怨念,而是强行凝聚起最后一点清明的意志,调动体内那部分噬魂传承的力量,按照那段残缺的信息指引,艰难地…运转起来!
嗡!
右眼的漆黑吞噬漩涡旋转方式骤然改变!不再是蛮横的吞噬,而是变得如同精密的筛网!他不再尝试吞噬那些混乱的怨念碎片,而是利用噬魂族的秘法,艰难地从那汹涌的怨念洪流中,剥离、捕捉那些被怨念包裹着的、最精纯的…灵魂本源火种!
每一缕被剥离出的、微弱的灵魂火种,都纯净无比,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它们被林默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吸入吞噬漩涡,融入自己的识海深处。
而失去了核心灵魂火种支撑的怨念碎片,如同无根之萍,瞬间变得虚弱、混乱,被林默左眼的暗红毁灭漩涡轻易地焚毁、净化!
此法虽慢,却无比有效!
如同在惊涛骇浪中艰难地淘金。林默的意识在无边怨念的撕扯下,承受着非人的痛苦,却死死维系着那点噬魂秘法,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一丝丝、一缕缕地剥离着灵魂火种,炼化着怨念。
随着越来越多的纯净灵魂火种被炼化吸收,林默萎靡的气息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壮大!识海在精纯魂力的滋养下,变得更加坚固、凝练!对噬魂族灵魂力量的掌控也越发精妙!
而那三根噬魂血祭柱,似乎也因林默这种“抽丝剥茧”般的炼化方式,而变得…有些“茫然”?那股冰冷的贪婪意志,锁定了林默,却又无法像吞噬普通灵魂那样将他瞬间扯入柱中,仿佛遇到了一个精通规则的“同类”?
林默紧闭的左眼缓缓睁开。那暗红的毁灭漩涡深处,除了焚尽一切的意志,似乎多了一种…冰冷的、洞悉灵魂本质的幽光。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祭坛中央那颗依旧悬浮着的、散发着诱人波动的核心晶核,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自信的弧度。
这遗迹的“钥匙”,他似乎…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