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那簇琉璃般的生命之火,微微跳动着,散发出温暖而磅礴的生机。李无劫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这方寸之间,感受着那极致冰寒与温和生机接触时,所产生的每一丝最细微的变化。
预想中的激烈冲突并未爆发。
那“太阴玄魄”的寒气,如同拥有某种灵性,在接触到生命之火的气息时,先是本能地收缩、凝聚,散发出更凛冽的寒意以示警告和排斥。但很快,那寒意之中,又隐隐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好奇”?或者说,是一种对那迥异于自身、却又蕴含着令它无法彻底抗拒的生机之力的迟疑。
李无劫心中微动,知道自己赌对了方向。
他没有急于求成,而是将生命之火的输出控制在一种近乎“润物细无声”的极低程度。温暖的气息如同最轻柔的薄雾,缓缓缭绕在苏月凝眉心的冰寒壁垒之外,并不强行冲击,只是持续地、温和地散发着自身的生命力场。
这是一个比拼耐心和精准度的过程。
他必须确保生命之火的气息,既能引起“太阴玄魄”的注意,又不至于过强而激起其剧烈的反击。同时,还要维持这簇生命之火本身的稳定。这火焰乃是由龙血精华、火系妖力与他自身丹元融合而成,虽然暂时稳定,但其内部三种力量依旧存在着微妙的平衡,需要他持续以神识和噬天神脉的力量进行精细调控,稍有松懈,便有失衡溃散的风险。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李无劫的额头再次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因为神魂的持续高强度输出而显得更加苍白。但他眼神锐利如初,没有丝毫动摇。
渐渐地,那冰寒壁垒似乎开始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并非是被融化,而是仿佛坚冰表面,被持续的暖意熏蒸出了一层肉眼难辨的“水汽”。那是最外围的、相对不那么顽固的寒气,在生命之火持续的生机浸润下,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惰性”,或者说,是开始被动地接纳那温暖的气息。
就是现在!
李无劫眼中精光一闪,抓住这稍纵即逝的契机!
他操控着那簇生命之火,分出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火焰细丝,如同最灵巧的探针,沿着那刚刚出现的、极其微小的“缝隙”,小心翼翼地,向冰寒壁垒的内部探去!
嗤——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冰雪消融的声音响起。
那缕火焰细丝,成功地渗透了进去!
虽然仅仅是深入了微不足道的一丝距离,接触到的也依旧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极致冰寒,但这无疑是一个历史性的突破!意味着生命之火的力量,真正触及到了“太阴玄魄”的本体!
李无劫心头一紧,立刻将绝大部分心神都集中在这缕火焰细丝上。
深入的过程,如同在万载玄冰中凿洞,艰难而缓慢。极致的寒意顺着火焰细丝反向侵蚀而来,即便这火焰蕴含着龙血的阳刚与火系的炽热,依旧感到一种仿佛要被冻结、湮灭的恐怖压力。
李无劫全力运转《噬天古经》,噬天神脉的力量源源不断地加持在这缕细丝之上,维持其不灭,并持续散发着温和的生机。
他“看”到了。
在【破妄之眼】的辅助下,他透过这缕火焰细丝,隐约“看”到了苏月凝体内那如同浩瀚星海般庞大、却又混乱狂暴的冰寒能量。无数细碎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冰晶法则碎片,在其中无序地碰撞、流淌,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而在那能量海洋的最深处,一点微弱却纯粹到极致的冰蓝色光华,如同风暴眼一般,静静地悬浮着,那便是“太阴玄魄”的本源核心!
仅仅是感知到那核心的一丝气息,李无劫的神魂就仿佛要被冻结,他连忙收敛心神,不敢再深入窥探。
他的目标,不是那核心,而是核心外围这些失控的、混乱的寒气。
他操控着火焰细丝,不再试图深入,而是开始沿着冰寒壁垒的内侧,极其缓慢地“游走”。火焰细丝所过之处,并不试图去消融或对抗那些狂暴的寒气,只是持续地散发着温暖的生命气息。
如同在黑暗冰冷的荒原上,点燃了一簇微弱的、却持续不灭的篝火。
奇迹般地,那些原本躁动不安、充满攻击性的寒气,在接触到这缕持续散发着生机的火焰细丝时,虽然依旧冰冷,但那股毁灭性的躁动,似乎……平息了那么一丝丝?
它们不再像之前那样疯狂地冲击苏月凝的神魂和道基,反而像是被这缕温暖的火焰所吸引,开始缓缓地、无意识地围绕着火焰细丝流转,仿佛飞蛾扑火,却又带着一种冰寒本身对生机的复杂渴望。
有效!
李无劫心中振奋!他感觉到,苏月凝那原本如同风中残烛、不断被寒气吞噬的微弱生机,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继续衰减的趋势!虽然依旧微弱得可怜,但至少,稳住了!
这证明,他提出的“以火融冰”,以生命之火引导、安抚失控寒气的思路,是可行的!
然而,他也清晰地感受到,维持这缕火焰细丝,以及抵抗那无孔不入的极致寒意,对他自身的消耗是何等巨大。仅仅是这么一小会儿,他刚刚恢复的一些丹元和神魂之力,就已经快要见底。那簇指尖的生命之火,也明显黯淡了一丝。
这注定是一场持久战,不可能一蹴而就。
他见好就收,小心翼翼地,将那缕深入寒脉的火焰细丝缓缓收回,最终完全融入指尖那簇主火焰之中。然后,他散去了生命之火,结束了这次的尝试。
静室内,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冰冷与寂静。
李无劫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浑身被汗水浸透,脸色苍白如纸,神魂传来阵阵虚弱感。这次尝试,几乎耗尽了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力量。
但他看向玉榻上的苏月凝时,眼中却充满了希望的光芒。
她的脸色,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死寂的青白,眉心那点属于本命神魂的微光,虽然依旧黯淡,却仿佛……凝实了那么一丝丝?
他成功了!哪怕只是迈出了微不足道的一小步,但确确实实,为师尊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休息片刻后,李无劫挣扎着坐起,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龙血精华……火系妖力……还是太少了,品质也不够纯粹……”
他清晰地认识到,要想持续进行这种疏导,甚至将来彻底平衡“太阴玄魄”,他需要更多、更精纯的龙血级别的至阳之物,以及更强大的火系本源力量。
同时,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也需要进一步提升。
路还很长,但曙光已现。
他盘膝坐好,开始运功恢复。脑海中,已经开始规划下一步的行动——如何获取更多、更高品质的龙血与火系妖力,以及如何进一步优化生命之火的凝聚与操控。
救治师尊的征程,在第一次成功的鼓舞下,进入了更为务实和艰巨的新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