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瑾在书房里坐了许久,窗外的月色渐渐泛起凉意。
一旁的墨砚和福管家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感觉自家老爷身上的气息变了,往日的威严不再,反而多了一丝兴奋和危险。
终于,谢怀瑾站起身,没再看桌上的公文,径直走出书房。
他要去梧桐院,见见他那位“了不起”的小夫人。
月光下,谢怀瑾的思路格外清晰。
他想起她初入府时怯生生的模样,想起她在宴席上三言两语化解刁难的机敏,想起她只用半个时辰就将谢府事务安排的井井有条,更想起她今天为长子规划出的那条出路。
这些事在他脑中串成了一条线。
从她踏入谢府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在她的计划之中。而计划的中心,就是那个此刻睡在梧桐院里,看似无害的女子。
谢怀瑾在梧桐院门口停下脚步,挥手让福管家和墨砚退下。
院里很安静,只有檐下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他推开卧房的门走了进去。
屋里灯火摇曳。沈灵珂并没睡,她穿着身素白寝衣,披着外衫,正斜倚在软榻上安静的看书。
听到动静,沈灵珂抬起头,看到是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温婉的笑了起来:“夫君怎么来了?可用过宵夜?”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软糯。
谢怀瑾没回答,缓步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诗集》上,眼神深了些。
“这么晚了还在看书?”他声音有些沙哑。
“睡不着,随手翻翻。”沈灵珂合上书,准备起身为他更衣,却被谢怀瑾按住了肩膀。
谢怀瑾俯下身,凑到她面前,两人距离不足一尺。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气息将她笼罩。
沈灵珂的心漏跳了一拍。
今晚的谢怀瑾,很不对劲。
他的眼神没了往日的温和,带着审视,像在打量一件宝物,又像在审判一个对手。
“夫君?”她试探的唤了一声。
谢怀瑾没说话,伸手拿起那本《诗集》,随意翻开一页,低沉的声音在夜里响起。
“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
他念完,抬眼灼灼的盯着她,一字一句的问:“夫人以为,然否?”
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灵珂的心猛的一沉。
他知道了。
他不是在问诗,是在问她的布局,她的野心!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她脑子飞速运转。承认?等于掀开所有底牌。否认?在他面前任何狡辩都显得苍白。
电光火石间,沈灵珂做出了选择。
她抬起头,迎上他深邃的眸子,没有闪躲,然后笑了。
那笑容卸下了所有伪装,带着几分慵懒和狡黠,甚至有几分挑衅。
“夫君拿这话来考我,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她的声音依旧是软的,语气却带上了一丝锋芒。
“我一个内宅妇人,哪里懂什么立大事的道理。平日看看书,不过是打发时间,免得这身子骨闲散了架。”
她说着,还配合的咳嗽两声,本就白皙的小脸在烛光下更显脆弱。
演,这是她的武器。
但这次,谢怀瑾没有露出心疼的神色,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表演。
良久,他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极深的弧度,那笑容里有恍然,有激赏,更多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愉悦。
“好,好一个‘免得散了架’。”
他低声重复,两个“好”字意味深长。
谢怀瑾松开按着她肩膀的手,转而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灵珂,我的夫人。”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肌肤,声音压的极低,像情人的呢喃,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从今天起,不必再演了。”
“在我面前,你不用做那弱不禁风的解语花,也不用做那才情满腹的病美人。”
他凝视着她骤然收缩的瞳孔,一字一句的说:
“你只需做你自己。”
“这谢家,这朝堂,甚至……我谢怀瑾本人。”
“你想怎么用,便怎么用。”
“只要……”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占有欲,“别把自己累坏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