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那片被圣庭意志锁定的区域,云璎并未停歇,连续进行了数次超远距离的空间跳跃,直到确认彻底摆脱了可能的追踪,才在一片荒芜但稳定的陨石带中停下。
她寻了一块较为巨大的陨石,在其内部开辟出一个临时的洞府,布下数层隐匿与防护禁制后,终于得以喘息。方才与圣庭镇压意志的短暂交锋,看似她果断脱身,实则凶险万分,对心神的消耗极大。
她第一时间查看怀中的馒头。生命道种的光芒已恢复平稳,苏珩的魂魄也重新散发出温润祥和的波动,方才的压迫并未对其造成实质影响,这让她稍稍安心。
随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溯渊之上。
长剑静悬于身前,剑身依旧黯淡,但若凝神细观,便能发现剑尖处那一点新生的紫金色星芒,正以一种玄奥的韵律微微闪烁,如同沉睡巨兽缓缓苏醒的眼眸。仅仅是注视着这点星芒,云璎便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远超她当前理解层次的古老剑韵与不屈意志。这是那道远古剑痕最后的赠礼,是一颗蕴含着更高层次力量知识的“种子”。
她尝试将神识探入其中。
这一次,没有狂暴的信息冲击,只有一片浩瀚而宁静的“星空”在她意识中展开。这片“星空”并非真实的宇宙,而是由无数细微、繁复到极致的法则符文与剑道真意凝聚而成的意象。
她“看”到,那位不知名的远古存在,将七种最本源的情感——喜、怒、哀、惧、爱、恶、欲——淬炼成了七种颜色的火焰,并以这情感之火为源动力,驱动着足以改天换地的剑道神通。喜悦之剑,可令万物复苏,生机勃发;愤怒之剑,能焚尽规则,撕裂秩序;守护之爱所化之剑,更是坚不可摧,能抵御万法侵蚀……这与她之前单纯依靠执念催动力量的方式,有着天壤之别,是一种系统化、理论化的情感力量运用体系。
她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些知识,并与自身在万剑崖的传承、镜渊的悟道相互印证。许多过往修炼中的滞涩之处,此刻豁然贯通。她对于如何将自身对兄长的“不舍”与“守护”执念,更高效、更精妙地转化为实际战力,有了全新的思路。
就在她沉浸于感悟之时,异变再生。
那点紫金星芒似乎感应到了她体内流淌的、与那远古存在同源的力量气息(皆是以情御道),突然光芒大盛!
一道细微却无比清晰的意念,如同跨越了万古时空的叹息,直接在她神魂深处响起:
“后来者……吾道……不孤……”
这意念并非完整的意识,更像是一段预设的、被触发的留言。
紧接着,紫金星芒中投射出一幅更加清晰、却也更加残酷的画面:
那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庞大的存在,其形态似乎介于有形与无形之间,周身笼罩在混沌气息之中,唯有那双巨大的、如同恒星般的眼眸,清晰可见。眼眸之中,倒映着的并非星辰,而是无数文明兴衰、生命轮回的景象,充满了对“存在”本身的悲悯与眷恋。
而这双眼眸,此刻正凝视着前方那片无边无际的、由苍白光芒组成的“元理圣庭”!圣庭的光芒冰冷、绝对,不带任何情感,如同宇宙的终末判决。
“定义……权……”那古老的意念断断续续,“它们……窃取了……定义‘真实’的权柄……欲将……众生……皆化为……冰冷数据……”
“心之……力……情之……火……方为……真我……”
“找到……‘心源’……重燃……万灵……心火……”
话音至此,戛然而止。那幅画面也如同破碎的镜面般消散。
紫金星芒随之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所有能量,彻底融入了溯渊的剑尖,不再有特异之处。但那段信息,却如同洪钟大吕,在云璎心中久久回荡。
定义权!心源!重燃心火!
这三个关键词,仿佛三把钥匙,为她揭示了这场跨越纪元的战争的本质,也指明了未来的方向。
圣庭的强大,在于它们掌控了某种“定义”何物为“真实”,何物为“合理”的宇宙底层权柄。它们将情感视为冗余,将不可预测的生命活力视为bug,故而进行周期性的“格式化”。
而对抗它们的方法,并非单纯的力量比拼,而是要找到那个所谓的“心源”——或许是所有情感与生命意志的集体潜意识海洋,或许是某个宇宙奇点——然后,以自身为火种,重新点燃被圣庭压制、冰封的万灵心火,从根源上动摇圣庭的“定义”基础!
这是一个远比她想象中更加宏大、也更加艰难的计划。
她低头,看着怀中馒头里兄长安详的魂光,又感受着溯渊中蕴含的、来自远古先驱的传承与期盼。
道路已然清晰,尽管前方注定是荆棘遍布,但她别无选择。
云璎缓缓站起身,撤去洞府禁制,目光投向无垠的星空深处。那双冰封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如此清晰、如此坚定的火焰。
那不是复仇的火焰,而是希望的火焰,是传承的火焰。
星眸已醒,前路已明。
下一步,便是去寻找那缥缈的“心源”,踏上这席卷诸天的燎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