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内,空气仿佛因卡列娜身份的揭晓而彻底凝固。她站在那里,如同冰原上傲然独立的雪凰,即便身处囚笼,依旧保持着女皇的尊严与威仪,与眼前这位南国暴君分庭抗礼。
里昂·约萨克脸上的那抹带着占有欲的笑容并未消散,反而因她此刻完全绽放的气势而愈发深刻。他没有因她的质问而恼怒,也没有立刻采取任何强制措施,只是用那双翡翠竖瞳,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一寸寸地掠过她的眉眼,她的挺鼻,她的薄唇,仿佛在重新铭刻这张属于东国女皇的、足以倾倒众生的容颜。
“待客之道?”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愉悦的玩味,“若我早知道是东国尊贵的女皇陛下大驾光临,自然会以最高规格的国礼相迎。只可惜……”他拖长了语调,缓步上前,直到两人之间仅剩一步之遥,那冰冷的松林气息再次将卡列娜笼罩,“陛下选择了以这样一种……低调而充满悬念的方式来访,这难免会让主人产生一些误解,不是吗?”
他的话语充满了狡辩与倒打一耙的意味,但配合着他那理所当然的表情和强大的气场,竟让人一时难以反驳。
卡列娜冷笑一声,冰蓝色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温度:“那么,现在误解解除了,陛下是否该兑现承诺,给予我以及我的随行人员应有的外交豁免权,并安排我们返回东国?”
“返回东国?”里昂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建议,轻轻摇头,“何必如此匆忙?陛下不惜伪装身份,亲涉险地来到我这贫瘠的南国,想必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事情还未谈,目的还未达成,就这么走了,岂不是白来一趟?更何况……”
他微微俯身,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声音压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制:“陛下现在是我的‘客人’。既然是客人,哪有刚表明身份就立刻要走的道理?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全星际都笑话我里昂·约萨克不懂待客之礼,怠慢了邻国女皇?”
卡列娜心中警铃大作。他果然不打算放她走!不仅不放,还要将她这“东国女皇”的身份,变成他手中更高价值的筹码和……玩具。
“陛下是想强行扣留我?”卡列娜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东国与南国之间,将不再是边境摩擦,而是全面战争!”
“战争?”里昂直起身,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那笑声里充满了对所谓“后果”的不屑,“卡列娜,你以为我会怕战争吗?”他环视了一下这间充满力量感的训练场,仿佛在展示他统治下的国度,“南国的战士,从不畏惧任何挑战。至于后果……那要看陛下你,愿意为‘避免’战争,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了。”
他话语中的暗示再明显不过。他在逼她谈判,在以她自身为质,逼迫东国在商业合作、乃至更多领域做出让步。
卡列娜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最厌恶的就是被人威胁。但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的影卫还在对方手中,自身也受制于这能量屏蔽场和里昂深不可测的实力。硬碰硬,绝非明智之举。
“看来,陛下是打定主意要留我‘做客’了。”卡列娜压下心中的怒火,强迫自己冷静分析局势。既然暂时无法脱身,不如顺势而为,利用这“女皇”身份,或许能接触到更高层级的信息,甚至找到与里昂谈判的契机。
“只是做客而已。”里昂见她态度似乎有所软化(尽管他知道那只是表象),唇角笑意更深,“我会为陛下安排更适合身份的居所。保证比这里……舒适得多。”他刻意加重了“舒适”二字,听起来却更像是一种讽刺。
他拍了拍手,那两名如同影子般的近卫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
“带女皇陛下去‘琉璃宫’。”里昂吩咐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目光却始终锁在卡列娜身上,“以最高规格接待,满足陛下的一切合理需求。但是……”他话音一转,带着冰冷的警告,“没有我的允许,陛下不得离开琉璃宫范围,也不得与任何未经我许可的人接触。明白吗?”
“是,陛下!”近卫躬身领命。
卡列娜知道,这不过是换了一个更华丽的囚笼。琉璃宫?听名字似乎雅致,但本质依旧是禁锢。她没有再出言反抗,只是深深地看了里昂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这笔账,我记下了。”
然后,她挺直脊背,如同出席盛大典礼般,跟着近卫走出了训练场。那份从容与高贵,与她“阶下囚”的处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竟让里昂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琉璃宫,位于堡垒深处,倚靠着一面巨大的、天然形成的琉璃色岩壁而建。宫殿整体风格依旧带着南国的冷硬与粗犷,但内部装饰却奢华了许多。地面铺着厚厚的、来自极寒之地的雪熊皮毛,墙壁上镶嵌着会自发光的月光石,家具是用罕见的黑檀木雕琢而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冷的、如同雪莲般的熏香。
这里的确比之前的“客房”舒适百倍,有宽敞的卧室、书房、甚至还有一个引用了地下温泉的浴室。然而,卡列娜的精神力感知告诉她,这里的能量屏蔽场比之前那个房间更加严密、更加无形,几乎隔绝了一切对外的精神联系。窗户依旧封死,外面是陡峭的岩壁和更加森严的守卫。
她被彻底困住了,困在了一座华丽的、以她身份相匹配的牢笼之中。
接下来的几天,里昂并没有急于来“审问”或“谈判”。他只是每天会不定时地出现在琉璃宫,有时是午后,有时是傍晚,仿佛真的只是一位前来探望客人的主人。
他会带来一些南国特有的、蕴含着精纯能量的水果(虽然味道大多酸涩),或者一些记录着南国风土人情、历史传说的古老卷轴(其中不乏对南国武力、资源的炫耀),甚至有一次,他带来了一副用星核碎片打磨而成的、极其珍贵的棋盘,邀请卡列娜对弈。
卡列娜起初对他的一切示好(如果那能称之为示好的话)都报以冷漠和拒绝。水果不动,卷轴不看,棋盘更是直接无视。
里昂也不生气,只是自顾自地坐在她对面的黑檀木椅上,用他那冰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看着她,偶尔会用他那毒舌的功力,点评几句。
“东国的女皇,原来只懂得用沉默来表达抗议吗?真是无趣。”
“还是说,陛下在暗自揣摩,如何利用你的美貌和身份,来动摇我的决定?如果是后者,我倒是很乐意奉陪。”
“你这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倒是比那些只会谄媚娇笑的雌性,顺眼那么一点点。”
他的话语时而嘲讽,时而挑衅,时而又夹杂着一丝难以捉摸的、近乎赞赏的意味。卡列娜大多时候充耳不闻,但偶尔被他言语刺到痛处,或者被他那毫不掩饰的、带着占有欲的目光看得心烦意乱时,也会忍不住反唇相讥。
“陛下的自言自语,可以结束了吗?”
“比起揣摩陛下,我更关心我的帝国此刻是否安好。”
“顺眼与否,不劳陛下费心。我对获得你的认可,毫无兴趣。”
两人的对话往往不欢而散,但里昂次日依旧会准时出现,仿佛乐此不疲。他似乎很享受这种与卡列娜针锋相对的过程,享受着她冰冷外壳下偶尔迸发出的火星。
卡列娜也逐渐摸到了一些规律。里昂此人,极度傲慢,掌控欲极强,喜欢看到别人在他面前屈服,却又对真正有能力、有傲骨的人(尤其是雌性)抱有某种扭曲的欣赏。纯粹的硬扛或完全的软弱,都可能激起他更强烈的控制欲或毁灭欲。她需要在保持底线尊严的同时,适时地展现出一些“韧性”和“不可驯服”,反而可能让他更加……“感兴趣”,从而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和空间。
她开始偶尔会拿起他带来的卷轴翻看,并非出于兴趣,而是为了了解南国的信息;她也会在他带来某些明显是试探的、关于东国政局或科技的问题时,用四两拨千斤的方式将话题引开,或者反过来抛出一个关于南国边境或资源的问题,试图从他口中套取情报。
这种日复一日的、在囚禁中的拉锯战,无声地进行着。卡列娜表面冷静,内心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东国,思念正在为她支撑帝国的埃文。她抚摸着指环上那丝微弱的雷电印记,这是她在这冰冷囚笼中唯一的温暖与支撑。
她必须尽快找到办法,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
而里昂,看着在琉璃宫中,即便身为囚徒,依旧保持着思考、试图反客为主的卡列娜,心中的兴趣与某种难以言喻的渴望,如同藤蔓般悄然滋长。这只被囚于他笼中的冰雪凤凰,比他见过的任何雌性都更加耀眼,更加难以掌控,也更加……让他不想放手。
他知道,一场新的、更加复杂的博弈,才刚刚开始。而他,有信心成为最终的赢家。